第6章 歼敌一碗甸

    林狮子正在流沙河对面的碗口山上望着这伙鬼子兵。连长林金洞从清晨起就叫通讯员林通林拿着望远镜望着流沙桥西头的一马谷。流沙桥横过流沙河就进入了一马谷，一马谷也只有一马之宽笔直地通向山里，两边是笔直的悬崖陡壁连枯藤坏草也没有，从这边望过去是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遗。林狮子也叫警卫员林警林从早至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桥西边一马谷两边的山峰，一有动情就要向他报告。

    快到中午十二点钟的时侯，几乎在同一秒，林通林和林警林同时发现了第一个鬼子出现在谷里。林通林对连长说：“鬼子出现了！”林金洞抢过林通林手里的望远镜，他看到有好几个鬼子从谷那头里走来了。这时林狮子用rou眼也看到鬼子从一马谷那头走来了，他武功高又练成了远视眼，五里视物就像望远镜一样清晰。但林警林还是把望远镜递给他了，他举着望远镜观察鬼子的前进。连长林金洞则向全连发出了命令，说：“鬼子要来了，各排作好战斗准备！”

    其实，他这个命令早就发出去了，全连战士一直都作好了战斗的准备。各排长各班长也都看到鬼子从对面的一马谷向这边走过来了，都提醒战士们注意杀敌。战士们也都看到了鬼子走出一马谷了，都子弹推上膛紧握着手中枪。拉地雷的战士也绳索在手，点炸弹的战士也火镰在手，他们都竖着双耳在听着营长开火的命令。

    营长的开火命令迟迟地没有下来。是因为小岛向矢和他的日本兵迟迟地没有过桥来。小岛向矢的队伍大部分进了一马谷，这时小岛向矢突然迟疑了，在这么长这么窄的石谷里，若是遭到两边山上的伏击，那不是死路一条吗？小岛向矢命令队伍停下来，观察两山的动静。合元竹寿就立即吩咐日兵向两山上开枪，他们用的是火力侦察。两山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几棵树技被打下来了。合元竹寿向小岛向矢报告：“两山上没有游击队。”

    小岛向矢是只狡猾的战场狐狸，他听了合元竹寿的报告后还不放心，他叫大队士兵不要前行，只叫合元竹寿派出一个小队向前行进。合元竹寿虽然对小岛向矢的谨慎不满，但还是遵照执行了，他叫河甲西小队长前去桥头侦察敌情。河甲西立即带着十多个士兵前行了，他们一边向两边的山上开枪，一边向桥头进发。河甲西的枪并没有引来游击队的枪声，只吓得山林中的喜鹊和乌鸦满天的乱飞，喳喳的哇哇的叫着远去了。小岛向矢看着那些喜鹊和乌鸦说：“游击队啊，你们还是土包子没远见，若在这里设伏击，大日本皇军就寸步难行了。”合元竹寿说：“可惜游击队没有在这里设伏击，那我们就可以大步前进了。”小岛向矢说：“走，全体都走，跑步前进，跑出这山谷，直到冲过流沙桥！”

    小岛向矢的这道命令太有利于日本兵脱离一马谷的危险了。当然，也太有利于林狮子在桥那边打伏击了。林狮子始终在一眼不眨地看着一马谷里的鬼子，见鬼子迟迟不前，他心里都在着急，生怕鬼子发现了他在这儿打伏击而回头。但当他看到鬼子向一马谷的两面山上乱开枪时，他放心了，鬼子并没有发现他们，而是在漫无目标地作火力侦察，直到看到一小股鬼子冲向桥来不断地向两山开枪，他更觉得这是鬼子在作火力侦察了，他知道大队伍鬼子马上就要过桥来了。林狮子叫战士们全部作好隐蔽，捂住嘴巴连咳嗽都要堵住，收紧屁眼连打屁都要压住，一丁点儿声音和动静都不要弄出来，谁吓跑了鬼子不进伏击圈就枪毙谁。战士们也知道这时侯隐蔽和静声的重要性，一个个都躲在树后石后捂嘴巴压屁股，连大气也屏住不出来。

    小岛向矢一会儿就冲到了桥头，看看桥上是青一色的青石板，也没有放炸弹埋地雷的地方，觉得这是安全的桥，就叫合元竹寿带队伍快快过桥，他自己也和松木海刚、水溜南快快地跟在后头。合元竹寿率部过了桥，就通过一碗甸向那边的山坳码头上走去。这时小岛向矢和日本兵全都过了桥，只有几个保安队队员还在桥上。不久，日本兵就全部走在一碗甸里去了，成三四条长线从桥东头一直延伸到山坳的石码头，前锋就要登上过山的石码头了。

    这时是最好的战机了。善于作战的林狮子怎会错过。他一甩驳壳枪就打出了第一枪，一声大喊：“打！”狮子一样的吼声把鬼子都吓懵了。满山的战士们早已等得心焦，听到营长的命令立即就打起来了。拉地雷的战士就立即把绳头拉起来了，路边的地雷就成排地爆炸了，在路边的鬼子就成排地倒下了。没死的鬼子就四散逃跑，桥头的平地里就到处都有鬼子了。

    但是到处都有爆炸声了。点炸弹的战士早把导火索点着了，炸弹响起，泥土和鬼子的尸体满天飞。山上的机枪也响了，向着密集的鬼子喷射，鬼子又一个个地倒下了。战士何向发这时也敢出声了，他对李小鹰大喊：“快开枪啊，等一下鬼子就被打完了，你我就捞不着打了！”李小鹰立即瞄准一个鬼子开了枪，说：“捞不着就捞不着嘛，只要炸弹捞着了就行了！”李小鹰是埋炸弹的战士，他已经点爆了三颗大炸弹，炸死了十多个鬼子了。何向发说：“炸弹炸死的不算本事，只有步枪打死的才算立功!”李小鹰说：“那我就用步枪吧！”啪的一枪又打死了一个鬼子。

    小岛向矢没万没有想到过了桥会遭到这么残酷的伏击，立即伏在地上大喊：“卧倒，卧倒，快卧倒！”他这两声喊也是多余的了，没死的鬼子都已经卧倒了。这些鬼子训练有素又久经沙场，全都会打仗会保护自己，一听到枪响就卧倒了，立即架枪向山上还击。但是这种还击是没有效力的，山上的敌人都躲在天然的和人工的工事里，看是看不见的，打是打不着的。相反，山上的敌人却能看到山下的他们，用枪瞄着他们的头和身子打，把他们一个个当活靶。

    小岛向矢觉得这样挨打太不值，就对伏在前边的松木海刚说：“要组织冲锋，要抢占山头，要杀出一条血路！”松木海刚就对身边的日本兵下命令：“跟我来，向山上冲，抢占山头！”说着就要爬起来。小岛向矢一把拉住了他，说：“别站起来，游击队的神枪手多，要卧着爬到山脚下再冲锋抢山头!”松木海刚就对日本兵传达了小岛向矢的命令。于是日本兵就像蛇一样地从草丛中爬着向山脚下滚去。

    林狮子也看出了日本兵的用意是要爬到山脚下来抢占山头。但他一点也不着急，也没有命令战士们快速阻击，相反，他还嫌日本兵爬得不快呢。因为在山脚下，有一圈事先埋好的炸弹在等着日本鬼子呢。这是林狮子早就筹谋好的，他料定鬼子遭到打击后会来抢山头，就叫战士们先在山脚下埋上一长圈的拉弹，无论鬼子从哪里来，都有拉弹在等着鬼子。

    鬼子的爬行速度还真快，不一会儿就爬到了山脚边。松木海刚最先爬到山脚边，他等他的日本兵到来后，说：“大家一鼓作气，一齐向山上冲，杀出一条血路来向两边进攻，挡我者死，要把游击队统统消灭！”松木海刚一声令下：“进发！”他率先站起来向山上冲。但他立即就倒下了。轰隆的炸弹爆炸了。松木海刚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炸死了。其他的鬼子也站起来了，轰隆轰隆的炸弹响，也把他们炸倒了个干干净净。

    小岛向矢一直在看着松木海刚的行动，他盼着松木海刚一举得手。但他的盼望在炸弹声中破灭了，松木海刚还没有向山上冲上一步，就被炸弹炸得四肢飞上了天又落下了地，他的盼望也落到十八层地狱去了。紧接着，跟着松木海刚的日本兵也被全数炸死了。这时小岛向矢才知道这股游击队有多么地狡猾，那抢夺上山的路是万万地被炸弹堵死了。

    但小岛向矢不会就此罢休等死，他是要万万拼死反抗的，他要杀开一条血路回十二里镇，回到十二里镇的碉堡里，再调兵点将来消灭和他作对的游击队。如何才能从这个死人的大碗里冲回去呢？小岛向矢想到的唯一出路就是前面的石码头了。他来不及多想，立即大声喊前面的合元竹寿。

    合元竹寿正伏在草丛中，他怕子弹击中他，根本就不敢抬头。事实也让他不能抬头，他身边有抬头的士兵已经被山上的子弹打中了头。他恨这山上哪有这么多的神枪手，枪声虽不多但却枪枪夺命。他从东北、华北也和中国军队打过多少仗，从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也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多的神枪手。合元竹寿想，我这次恐怕是要在这里替天皇效忠了，但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才好，别窝在这狗尾巴草底下像狗一样的丧了命。合元竹寿想到这就想带领他的中队剩下的日本兵冲出去。正这时小岛向矢想到了他。

    小岛向矢大喊：“合元君，为天皇出力的时侯到了，我命令你带领所有的勇士，一鼓作气向石码头上冲，冲开一条血路直接回十二里镇去保护我们的碉堡！”合元竹寿说：“少佐，那你呢？”小岛向矢吼：“我随后也会冲上来，如果不死，也直接冲回十二里镇来保护我们的碉堡！”合元竹寿喊：“少佐，你多保重，我去也！”说完，就身先士卒带着他的中队拔地而起，向着正前方的码头像飞一样地冲过去。

    但是合元竹寿遭到了迎头痛击。码头上和码头两侧的子弹像闪电一样地射过来，比合元竹寿的飞跑要快得多，立即就打穿了合元竹寿的肚子。合元竹寿顾不得肚子已经被打穿和肠子已经流出来了，他继续嗷嗷地叫着向前冲，他的肠子如绳索一样拖了一地。合元竹寿的士兵见队长如此勇烈，也不顾性命地向前冲去，有几个冲得快的还冲到了码头上，但是他们很快就被打倒了滚下来。

    守侯在码头上的是第二排。排长林松鸟在码头正中的山坳上安排了一班长林登崟和战士们配有四挺机枪五挺冲锋枪和六条步枪在那儿，在码头左山上安排二班长林暄春和战士们配有三挺机枪六挺冲锋枪和七条步枪在那儿，在码头的右山上安排三班长简臻奇和战士们配有两挺机枪七挺冲锋枪和九条步枪在那儿，这么强大的火力哪能让鬼子有机可乘呢！

    林登崟见鬼子冲过来了，就端起轻机枪大喊了一声：“打！”嗒嗒嗒嗒的子弹声就响成一片，连串带火的子弹就射向码头上的鬼子。其他机枪手冲锋枪手步枪手也立即压低枪头对着码头下的鬼子嗒嗒嗒嗒地猛射不停，直打得鬼子每人身上都中了十几颗子弹，直打得没有一个鬼子再站起来。

    合元竹寿也只冲到码头底下就停止了，他的肠子挂在一根树蔸上拖住了他。合元竹寿此时已经疯狂了，他拔出腰刀就把肠子割断了要继续往前冲。但是林登崟没有让他向前冲，嗒嗒嗒嗒四枪击中了他的前胸。合元竹寿就不得不倒下了。倒下时还在大喊：日本必胜，天皇万岁。林登崟是看见合元竹寿拖着肠子冲过来的，他也佩服合元竹寿的勇猛，怕他再受痛苦才用多枪结果了他，也没有打他的头，让他有个全尸去见他的天皇。

    小岛向矢目睹了合元竹寿和他的日本兵的英雄一幕，他也为他们感到骄傲。但他也感到那条路是完了，那码头也是铜打钢铸的码头，要从那里冲过去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小岛向矢这时就想到退路了，只有从原路退回去才是唯一的活路了。小岛向矢来不得浪费半秒时间，他大声地对水溜南喊：“快，快，快撤退，向桥上冲，冲回去！”水溜南也早知道在这里是死路一条了，早想到要从桥上冲回去了，冲到大岭山就可以有救了。他听到小岛向矢的命令，立即就觉得这命令英明无比，和他想到的是一模一样了。于是他立即大喊：“全体都有，掉转身，向回冲，向桥上冲，冲到对面的山谷里去！”

    水溜南的喊声很大，在桥那边的段民生和燕趁风都听得清清楚楚。燕趁风说：“猪日的，终于要冲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好汉呢，只往死里冲不走回头路呢。”段民生说：“机枪手，都准备好。”其实各机枪手早就准备好了。在小岛向矢和他的日本兵冲过桥头的时侯，一排长段青龙就带着六个机枪手尾随而来封锁了桥头鬼子的退路，二排长祝胜宇则早就带着六个机枪手从山谷那头的左面上了山伏在出岭口的左山上，枪口对准了桥面，三排长花火剑也带着六个机枪手从山谷那头的右面上了山伏在出岭口的右山上，枪口对准了桥面，三股机枪火力已经从上到下交叉成扇形封锁了整个桥面，再没有一只苍蝇能冲得过来了。

    但是小岛向矢和水溜南不知道这里已有了如筛子一样的火力网，他们还以为这里和他们来时一样是空无一人疏无一枪呢。他们就率队向桥上猛冲。桥上还有好些个保安队队员，他们原先是跟在日本兵后面的，见日本兵中了枪他们就卧倒在桥面上。这时鬼子兵往回冲了嫌他们挡路，走在前头的鬼子飞起脚来就把他们踢到河里去了。这几脚倒救了他们的命，要不密集的机枪也会把他们打得像筛子一样。桥上还有几个保安队队员见日本兵踢得凶，都自觉滚跳到河里去了。前边的日本兵踢掉了桥上的保安队队员，桥上就没有绊脚石了，后边的日本兵就飞快地向桥西一头冲来，生怕后面的游击队追赶过来把他们打死。

    林狮子和林金洞也看到了日本兵从桥上向回冲去了。然而他们只是看着无动于衷，好像鬼子要逃就逃吧根本不管他们的事。警卫员林警林看到鬼子从桥上冲回去了，就知道鬼子要逃了，就大声地叫：“营长，营长，鬼子往回冲了，鬼子要逃了，快叫机枪打啊！”连通讯员林通林也喊道：“连长，连长，鬼子要逃了，快下命令追吧！”一边喊着，自己就要追下山去。林金洞一把抓住他，说：“回来，谁要你多管闲事！”林通林被连长抓了个牢牢实实，口里说：“我哪是多管闲事啊，我是怕鬼子逃掉啊！”

    但是林通林马上就看到鬼子逃不掉了，而是死掉了在桥上，桥那边的枪弹比箭林还密，把鬼子全都打死在桥面上。林金洞放开林通林，说：“你去追鬼子吧，你不也死在桥上才怪呢！”林通林这时才知道林连长为什么不发追兵的原因，原来那边早就有伏兵了。林警林也自嘲地说：“我也是多管闲事了！”林狮子看到对面的火力是那样的密，说：“段民生这小子真富有真舍得，对付那几个鬼子哪用得那么多的枪弹呢，真可惜！”

    林金洞立即说：“这样也好，战斗也就早一点结束了。”这时战斗确实就结束了，桥上也没有鬼子了，一碗甸里也没有鬼子了。林狮子说：“那就走吧，叫各排长带人清理战场，我们也到桥上去谢谢段民生吧，是他的营把鬼子赶进了我们的伏击圈，我们才打了这么个大胜仗。”通讯员林通林立即就去各排传达命令去了。

    林狮子和林金洞就向流沙桥上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