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战乌盆山

    四点钟刚到，樊向烈就和战士们到了乌盆山。

    乌盆山确实就像个大乌盆，盆底宽敞而平坦，盆框是山而平缓。在盆子里的鬼子就是从双祁县县城洪桥镇来的鬼子，指挥官是板本圣什，是个少佐。板本圣什是在前天受横田一木大佐之命出军大岭山的。当天横田一木接到燕城驴田司令官的电话命令，说是大岭山来了一股中国兵，在十二里镇给小岛向矢少佐制造了不少的麻烦，杀死了一百多个皇军，东川正匈将军决定要立即消灭这股中国兵，特命你大队派兵从北进入大岭山，向南会合小岛向矢和右仓禾谷两部皇军围歼这股中国军。

    横田一木接到驴田的命令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是小岛向矢在夸大敌情了，据他的侦察得知，在大岭山这一带，根本就没有什么大股的中国军，就是连小股的中国游击队也没有。但军令不可违，他不得不执行，就叫板本圣什少佐带上两个中队出发了。

    板本圣什也不相信有中国军，他前两天还在大岭山侦探过，因而拖延前进，同时为了摸清是不是临时来了中国军，仍派了好几路侦探小组骑马先到大岭山侦探。昨天下午，好几路侦探小组都回来报告了，大岭山根本就没有中国军。板本圣什埋怨说：“不知军情，劳师动众，瞎指挥。”既然没有中国军，板本圣什就叫部队慢慢前行，天黑前到了乌盆山，就驻扎宿营了。

    但板本圣什埋怨归埋怨，行军布阵还是很警惕的，他吩咐在乌盆山的所有道口和山顶上都放了岗哨，在乌盆山的入口还架设了机枪和大炮。他把一切安排妥当后，就进帐篷里休息去了。他进军一天了也累了，倒下去就呼呼地大睡起来。直到早上五点，他还没有醒，在大睡作梦呢。他梦见在大岭山走了个遍也没有遇到中国兵，要早班师洪桥镇享清闲呢。

    就在板本圣什在乌盆山的盆子里做着班师回城的美梦时，樊向烈却在盆子外的山脚下和连长樊攀天向各排长布置战事。樊向烈由赫三虎带路去乌盆山还没到半路就碰到了赫二猫。赫二猫本来是打算回去向赫连凤和瓜大爷报信的，他和唐春栋、唐恒宽已将鬼子的情况摸得更清楚了，迎面看到赫黑子带着大队人来了还以为是村里人要来袭击这伙日军呢。樊向烈立即向赫二猫问明鬼子的情况。赫二猫立即作了如实的回答。樊向烈立即叫连政委金立诚带连队缓行，她则和连长樊攀天叫上三个排长由赫二猫带路前去再侦探。樊向烈打仗从来都要求第一长官掌握第一手材料。不到半个钟头就侦探好了，金立诚也带着连队到了山脚下。樊向烈说：“时不等人，即刻杀敌！”樊攀天说：“好！”

    樊向烈也没有让大家再讨论出好主意了，她直接说出了这次战斗的打法。她说：“乌盆山三面是山，只东面是谷，我们就从南面、西面、北面的山上打击敌人，打法是，首先要悄悄地杀掉山顶上的敌哨兵，然后迅速地下到山腰，听我的枪响开始打敌，首先向敌营地扔手榴弹和手雷，每个战士的六颗手榴弹要全部扔完，在苏家山缴获的三百颗手雷也要全部扔完，我们就用这些手榴弹和手雷消灭鬼子，然后再机枪步枪一齐开火，用猛烈的火力打得敌人抬不起头来，鬼子就只得仓皇逃窜了，鬼子逃了我们也不要追了，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消灭鬼子，而是把这里的鬼子打跑救了乡亲们就达到目的了，我们也要赶时间快速班师回十二里镇，现在就由樊连长分配具体战斗任务。”

    樊攀天并不多说话，他只说：“现在我就分配战斗任务，一排长樊攀宇率全排从北面山杀鬼子，二排长凡是凡率全排从西面山杀鬼子，三排长潘盼东率全排从南面山杀鬼子，各排十五分钟内到达战斗位置，再五分钟内消灭鬼子哨兵，再五分钟内到达手榴弹投掷位置，听营长的枪响立即一齐开战。”众排长说声：“是！”立即就分头出发了。

    这时瓜老大和赫连凤快速地赶来了。瓜老大说：“樊营长，请给我们分配任务吧。”樊向烈说：“你们就到乌盆山的东面盆口外两边的山上去伏击逃窜的鬼子吧，能打死多少是多少，别强求歼敌而伤了自己人。”瓜老大说声：“好。”就和赫连凤走了。张故来说：“樊营长，你还没给我分配任务呢。”樊向烈说：“你们侦察兵都是段民生的宝贝兄弟，我哪敢单独给你们分配任务啊，就随着我去杀敌吧。”

    张故来知道这是樊营长照顾自己，也没有多说话，就和胡黑兔随樊营长去了。大东瓜、小东瓜、大白菜和小白菜是随瓜老大去了。赫林村的青年都随赫连凤去了。只有赫三虎给一排长樊攀宇带路，赫二猫给二排长凡是凡带路，赫石头给三排长潘盼东带路。唐春栋、唐恒宽、唐楚夫和游竹排也跟在张故来的身边。

    一排长樊攀宇由赫三虎带路很快就到了乌盆山北面。北面山顶上有四个鬼子的岗哨，赫三虎早弄得清清楚楚，全都清清楚楚地指给了一排长樊攀宇。樊攀宇自己也来看过，知道那四个鬼子岗哨的位置。樊攀宇叫三个班长每班悄悄地对付一个，杀掉哨兵后就迅速摸到山下去准备投掷手榴弹和手雷，余下的一个鬼子哨兵就由他自己亲自对付。樊攀宇虽说是排长，但打仗从来都是冲在前头，有艰巨的任务难干的事都是他亲自来完成。为此，连长樊攀天还经常批评他，要他调动全排人的积极性。但樊攀宇就是改不过来，排里遇到的最棘手最困难的事从来都是由他来完成的。樊攀天和樊攀宇是堂兄弟，说了樊攀宇好几次还是改不了也就不说了。这样，樊攀宇就给全排作出了个榜样，各班长和各组长就仿效排长了，遇有单个的任务，那首先就是由带长的来完成了。这次各班要各先干掉一个敌哨兵，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三个班长都当仁不让了。

    当然，这三个班长的武功在班里也是拔尖的。一班长樊大彪的弯月刀神出鬼没。二班长樊搏龙的龙头刀所向披靡。三班长樊横空的虎头刀力大盖世。樊攀宇一个手势，樊大彪、樊搏龙、樊横空立即就向山上蹿，四个人像四只猴子一样沿树影抓荆藤钻峭石飞陡坡一瞬间就到了敌哨兵的面前。敌哨兵还来不及看他们一眼就成了刀下鬼。紧跟在后面的就是全排的战士们，翻过山顶就向山下摸去了。一个个行动快捷得像猛虎，身影隐蔽得却像老鼠，一会儿就下到了准山脚在那儿拔出手榴弹等待着。

    三排长潘盼东由赫石头带路，很快地就到了乌盆山的南山脚。乌盆山的南山坡树木葱茏，便于隐蔽。南山坡的坡度也不陡，也没有巨石峭壁挡道。潘盼东叫各班一字儿排开，一班长潘敦实带全班居左，二班长潘双碓带全班居中，三班长潘囤银带全班居右。潘盼东一个手势，各班就从树林里向山上爬去了。潘盼东爬在最前面，快爬到山顶时，从树隙中看到了一个日本哨兵。那个哨兵的警惕性还挺高，正在端着枪转圈儿，看四面八方是不是有可疑的东西来。

    潘盼东慢慢地向哨兵接近，待到哨兵背朝己的时侯，一个箭步上去就掐住了那个哨兵的脖子。这个哨兵想喊，但喊不出声来。他想用腿来踢，但他很快就没气了。潘盼东的一双大手比钳子还紧，已把鬼子的脖子掐断了。潘盼东掐死了这个哨兵以后向两边看了一眼，战士们正从山坡的树影下钻上来，其他的两个敌哨兵也不知是被谁杀死了，反正是山顶上再没有日本哨兵了，全是自己的战士在过山顶。潘盼东也随着战士向山下奔，一会儿就到了准山脚，看得见鬼子的帐篷了，就伏在那里停下来掏出手榴弹。

    樊向烈营长和樊攀天连长是随二排一同行动的。二排的任务是从西面上山再下山去杀盆地里的鬼子。当时二排就在乌盆山西面的山脚下，用不着向两边多走路了，直接就向山上爬好了。乌盆山的西坡也不是很陡，但时有凸石时有峭壁时有悬坡，因而不能全线上山，只有从左中右三条路上山，到山顶时三个路口就有三个日本哨兵在把守。

    凡是凡排长对一班长凡士宫、二班长凡本善、三班长凡同同说：“你们三个班分别从左中右三路上山，先派一个手脚快的战士去干掉路口的敌哨兵，以免影响全班上山，上山后就直插到山底的盆地边听命令，先投掷手榴弹和手雷，再用各种轻重武器杀敌。”三个班长就急着要走了。张故来对凡是凡说：“凡排长，这三个鬼子哨兵就交给我们侦察兵吧，也好让我们立点功劳。”凡是凡说：“那哪儿成啊，这是我排的任务。”

    樊向烈就在旁边，她说：“这哪儿不成呢，凡排长，就把这三个鬼子交给侦察兵吧，也好对得起段营长。”张故来见樊营长发了话，就立即对胡黑兔说：“黑兔，你去干掉中路的鬼子哨兵。”胡黑兔立即就像兔子一样朝中路去了。张故来对唐春栋和唐恒宽说：“你俩去干掉右路的鬼子。”唐楚夫立即说：“那我去干掉左路的鬼子。”张故来说：“那个鬼子是我的了，你就和樊营长一同上山吧。”唐楚夫还想请求，张故来已经快步如飞地走了。

    这几个侦察兵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抓舌头灭暗哨那是张故来和胡黑兔的特长。胡黑兔像兔子一样不到两分钟就蹿到了中路的山顶口。那个鬼子哨兵正在打喷涕，大概是夜来站岗着了凉，一个连一个喷涕打个不停。胡黑兔心里说：“你娘的，感冒了，干掉个病死鬼有损我慈悲本色。”但他也没有慈悲了，一蹦五尺落到鬼子的后面就抱住了鬼子的腿，向后一拖就把鬼子扑倒在地，一拳头就击中了鬼子的后脑勺。鬼子就不打喷涕了，连鼻子也不出气了。胡黑兔还怕鬼子不死，就又挥拳打了鬼子后脑勺一拳。这下鬼子就死干净了，脑骨也响断了脑浆也迸流了。

    几乎在胡黑兔拳击鬼子的同时，张故来扭断了鬼子哨兵的脖子。张故来步幅挺大步速挺快，从出发到山顶也没用两分钟。离山顶还有一丈多远，他看见鬼子哨兵了就没有用脚步了，而用轻功一纵身就到了鬼子的身后。鬼子正好转过头来和他面对面，他伸手就抱住了鬼子的头，只一左一右两挪就断了鬼子的脖子。他也用不着再加一拳一脚了，鬼子的脖子断了自然就不是活的了。

    唐春栋和唐恒宽虽说是新当的侦察兵，夜间抓舌头灭暗哨还没有第一回，但他们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又是一等一的山林猎手，夜间抓狐狸捉獐麂那可有上百回。这个日本哨兵再狡猾也没有夜狐狸狡猾了，再警惕也没有夜獐麂警惕了，自然就成了他们手心里的猎物。只是唐春栋和唐恒宽都不要这个猎物，连皮毛也不要只用尖刀划开了鬼子的后脖子和前肚子。他们俩以前抓狐狸是要狐狸皮，从来不伤狐狸的后脖子和前肚子的。捉獐麂是为了捉回来饲养驯服，也从来不用这种划脖子开肚子的残忍手法。但对于这个来自日本的鬼子，他们是恨透了，所以就用了这种比对付野兽还残忍的手法。几乎是在同时，唐春栋用尖刀剌进了鬼子的后脖子又劐开了一道口子，唐恒宽用尖刀剌进了鬼子的前肚子也劐开了一道口子。鬼子有了这两道口子就不能开口了，连站也不能站了，重重地扑倒在地上死了。

    当时一班长凡士宫、二班长凡本善、三班长凡同同就分别跟在张故来、胡黑兔和唐春栋与唐恒宽的后头。他们的距离大约只有二十多步。他们看见他们得了手，就快速地招呼身后的战士们快速地上了山顶，又从山顶上快速地向内山下摸去了。

    樊向烈营长和樊攀天连长也三蹦两跳地上了山顶。樊向烈向北面和南面的山顶一望，一排和三排的战士也正在过山顶呢。樊向烈掏出手枪，准备着。不要三分钟，战士们就会到达扔手榴弹的位置。还有三分钟，樊向烈有时间来观察山盆里的日寇。她没有看到一个日寇，日本鬼子全在帐篷里睡大觉。

    此时东方将黎明，有点点的亮光从地平线下漫出来，夜黑的这点亮光很好看。樊向烈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了，她看着山盆里鬼子的帐篷，帐篷里的鬼子正在打呼噜，有轻轻的呼噜声传到山顶上来。樊向烈轻轻地对樊攀天说：“日本人怎么这么贪睡啊，连死前都要睡觉打呼噜，是想死得没痛苦吗？”樊攀天说：“也许是吧，日本人不会想到自己会死，他们做梦都在想着把我们消灭呢。”樊向烈说：“那就让他们做梦去吧，我们就把他们消灭在梦中。”樊向烈一说完，就向空中开了一枪。

    随着樊向烈的这一枪，山底下立时就如爆豆一样地热闹非凡。成线的手榴弹就像蝗虫一样地飞向了日本鬼子的帐篷。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起，像连珠炮似的连响连炸。鬼子沿山脚五十米的帐篷顷刻间就倒了，就飞了，就冒起浓烟来了，就燃起大火来了。帐篷里的鬼子没有一个跑出来。不过他们的血和rou、手和腿却跑出来了，跑到天上去了，血rou横飞了，手腿分离了。

    但是盆地中间的帐篷却完好无损。那是因为这个盆地太大太宽，战士们投掷手榴弹的力量达不到盆地的中央，所以中央的鬼子帐篷就没有遭到手榴弹的摧毁。板本圣什就住在中间的帐篷里，他一听第一声枪响就醒来了，哪里来的枪声啊，他立即就穿衣服。这时四面八边的密集手榴弹的爆炸声传来，他说声：“不好！”就冲出了帐篷大喊：“中国兵来了，快起来，快起来反击，反击！”

    板本圣什的没死的士兵们也听到爆炸声了，来不及穿衣服，就从地上跳起来，抓起枪就冲出了帐篷，向着山脚边冲，他们是要来抢占山头了。这些日本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知道山头对作战的重要，就奋力向山边冲来要抢占山头。但他们哪里冲得过来，连连的手榴弹和手雷扔过来，前冲的都被炸死了。机枪冲锋枪步枪的子弹也跟着射过来了。这些子弹可比手榴弹跑得远了，中间帐篷边的日本鬼子也中弹倒了。三面的子弹比蝗虫可多了，简直就是雨点，大雨滂沱般地从三面的山脚上射过来。

    板本圣什也差点中了弹，他立即卧倒于地大声喊：“卧倒，卧倒！”他还是爱惜他的士兵的，他不能让他的士兵当靶子，他的士兵完了，他也就完了，他要先保存他的士兵的命，然后再作打算。板本圣什不啻是身经百战的老军官，他一会儿就作出打算来了，他看见了中国兵的子弹是从三面山上打来的，而东面的下坡地没有子弹。他当然立即就知道了，中国兵从三面把他包围了，但东面不是山而是谷，是比这个盆地还低的山谷，中国兵不可能从低谷中向他们开枪，东面还没有被包围。

    板本圣什立即就决定，要从东面冲出去，冲回去！板本圣什看得出这个架势场势战势，他自己的兵至少也有一半被打死了，要想再和中国兵打下去那是鸡蛋碰石头了。他这时相信小岛向矢的情报没有错了，大岭山里果然有大股的中国军。对付这大股的中国军，要用大部队才能消灭他们了，光凭他和小岛向矢的几百人是不能消灭了，别说消灭，不被中国军消灭就不错了，对他来说，现在能保住这点剩下的兵力那就是烧高香了。

    板本圣什想到这就决定要放弃这场战斗了，他要走逃走这条道了。要逃走就要快逃走，每一秒都有他的日本兵在死亡。板本圣什立即就下达了逃走的命令，他放开嗓子向外大喊：“全军撤退，向东撤退，机枪在前，步枪在后，一切辎重物品全不要了，只要人冲回洪桥镇！”

    日本兵都知道在这里是死路一条了，听到板本圣什的命令，全都嚯地站起来，向着东方的那个山谷口，如狼如鼠地冲走了。三面山下的战士们见鬼子向谷口逃跑了，就一直向谷口开枪，又从后边打死了不少的鬼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