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定营救策

    伏地峥的家在南燕城中山路中段墨子巷十二胡同深处，是一个十分偏僻隐蔽的小四合院。伏地峥是老地下党员，公开身份是燕城师范学校的国文教师。他在穷困潦倒时做过擦鞋匠当过破烂王，有人称他为鞋匠老师或破烂老师，他都一笑置之，因为那是做党的地下工作的需要。也正因为他的这段邋遢历史，国民党特务对他不起眼，日本鬼子来了也没有注意他。他偶尔还到小巷门口擦皮鞋，他说这是他的爱好是为了贴补家用，其实他是在那里接收和传递情报。

    王大勇曾随王团长两次到过伏地峥的家。那两次都是为了杀日本特务才去的。在燕城的日本商会副会长石明泉是隐蔽的日本特务，他以商会为名专门收集抗日军和共产党的情报，还以金钱为诱大肆培养亲日势力，伏地峥知道后报知王团长来除掉他。王团长带着王大勇和王明空在燕城跟踪了石明泉四五天，最后在怡春院将他和其同伙五人重拳击毙。那次封人美子也在场，可惜让她在混乱中跳楼逃跑了。伏地峥也参加了那次的战斗，他在楼下放哨见封人美子跳楼就来截获，但是角落里跳出三个日本特务和他纠缠，最终封人美子逃了命，那三个日本特务做了鬼。伏地峥看起来文绉绉的，但有武功十几个人敌不过。

    龙时汉和柴可亲已提前到伏地峥的家里来了。龙时汉带着他的小队去东燕城燕新街无音寺侦探人质和敌情，已经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他把小队带到恒仁胡同八十七号简同心的家，就和柴可亲到伏地峥这里来会王大勇了。

    龙时汉曾在燕城上了四年学，对燕城十分地熟悉，加上有柴可亲带路，就更加如鱼得水在水里游，没费多大周折就把无音寺的地形、人质关押的房间和敌人的守备情况弄明白了。柴可亲还认得寺里的一个年青和尚戒世与，他和龙时汉偷偷地潜到戒世与的住处，向戒世与打听到了人质的情况。戒世与也是个爱国的热血和尚，他和他的三个师兄弟戒世色、戒世财、戒世欲正打算要偷偷地袭击日本看守放了这些人质呢。戒世与听柴可亲说明了来意，立即就把人质和鬼子的情况告诉了龙时汉和柴可亲。

    原来这里关押的人质都是些低级军官的家属，日本人并不把他们当重要人质看待，又都逼他们向亲人写了劝归信，所以看守得不是很严。看守的日本兵人数也不多，只有一个班十三个人，驻在寺门前厅左右侧厢房里。另加一个班的侦稽队看守，驻扎在寺中厅右侧的厢房里。人质则关押在寺中厅左侧的厢房里。整座寺只有一条门出入，那就是前门，鬼子就守侯在前门口，侦稽队守侯在门厅里。寺后的房子里住的是和尚。寺后没有门，是青砖高墙。高墙外是条小巷，叫侧通巷，巷那边就是其他的民房了。那民房高大结实，原是一个蔡姓大财主的房子，叫蔡家院，现在被日本人占用作了物资仓库，有日本人把守。龙时汉建议说：“营救人质也只能从前门出入了。”

    王大勇听了龙时汉的话不置可否。他没有到无音寺去过，不知道那里的地形和构筑，仅凭龙时汉的报告当然不能轻易开口说是说不是。王大勇只是说：“再慎重商量。”伏地峥也听了龙时汉的报告，他说：“可不可以在寺后打墙通过？”龙时汉说：“我也想到了这个方法，但不知鬼子仓库的防范，晚上没能够侦探出仓库的敌情出来。”王大勇说：“明天白天再去看看，前门紧临大街，斜对面就是鬼子的宪兵队，鬼子的巡逻队又随时经过，那又是条热闹的街道，各类行人也不少，稍有闪失，就会前功尽弃，还是从隐蔽一点的地方营救为好。”龙时汉听了也表示同意。

    伏地峥说：“我记得无音寺后和蔡家院相连还有一条小隔巷叫侧通巷，虽然很窄，但还可以容人通过。”柴可亲说：“那条小巷现在被日本人堵死了，估计是为了蔡家院仓库的安全。”王大勇问：“日本人堵死的是小巷的两头吗？”柴可亲说：“是，不过堵得特别牢实，是用混凝土浇的。”伏地峥说：“看来日本人在仓库里放的是宝贝，才这么着重防范。”王大勇问：“堵得高不高？”龙时汉答：“有两丈余高，我的轻功达不到。”王大勇说：“那地下可以挖洞吗？”

    这句问话让大家兴奋，因为大家都知道，那儿的地下全是沉积的河谷地。王大勇说：“等会我们再去那儿看看，如果能挖洞，就在那儿挖洞，从巷内挖一个洞通到无音寺后厢房，再挖一个洞通到巷外，这样可先把人质先救到小巷内，再从地洞里出小巷。”

    柴可亲说：“这样最好，这样就可把人质救到新街口了，侧通巷的一头就通到了新街口。”伏地峥说：“那以后怎样把人质救出城呢，日本人认得这些人了，放回家去肯定又得被抓来，还有杀头的危险。”王大勇说：“人质肯定是要救出城了，以后的事我们再想办法，今夜先去无音寺再走一趟看可不可以挖洞。”大家都同意去。王大勇对伏地峥和柴可亲说：“你们就不要去了，我和龙时汉去就行了。”柴可亲坚持要去，王三黑也坚持要去，王大勇也同意了。于是四人就去了无音寺。

    四更时分，王大勇、龙时汉、王三黑和柴可亲来到了无音寺。此时鬼子和侦稽队队员都熟睡了，只有几个哨兵在游荡。王大勇四人避过哨兵就上了房，从房上转到了后寺跳下小巷。小巷原来是让人通过的，地下铺的是石板路。王大勇四人屏住气在小巷里呆了几分钟，试听两边院墙里有没有动静。王大勇要叫人在这小巷里挖洞，两边院墙里的动静当然重要了。尤其是蔡家院是日本人的仓库，那里面有人听到小巷内有动静就很危险。四个人听了好一会没听出蔡家院有什么动静来，倒听出无音寺里有人咳嗽。

    柴可亲轻声说：“这就是人质在咳嗽，有人质病了咳得大。”王大勇轻声说：“人质不会来管这小巷，看来这小巷还安全，我们就试地下吧。”于是四个人掏出尖刀，插入巷下的石缝，削开缝里的泥巴起出了一块大石头。他们接着就用尖刀试地下是石还是泥。王大勇力大，一刀按下去刀就下地去了，一直没到了刀柄。喜得王大勇的心怦怦跳，这真是遂他所愿。龙时汉、王三黑和柴可亲的刀也从两边入地有一尺多深，足见此地是可以挖洞的，他们也满心欢喜。

    此时四个人也用不着说话了，只把原先起出来的石块盖在原地，站起来搭人梯上到堵口墙上跳出去了。堵口墙有五六人多高，四个人的轻功都上不了，只有搭人梯了。王大勇为第一级人梯，王三黑为第二级人梯，龙时汉为第三级人梯，柴可亲三级跳跳到龙时汉肩上展轻功就飞上了墙顶。他在墙顶上倒挂下来抓住龙时汉的双手，人梯就连通墙顶了。

    这时就该是拆人梯了，王大勇一登地抓住王三黑的脚一跃就越过了王三黑上到龙时汉的肩膀，然后展轻功飞上墙。接着王三黑也和王大勇一样抓住龙时汉的脚踝展轻功上了墙。再接着是龙时汉上了墙。最后是柴可亲一勾双腿倒翻到墙上。四个人都上到墙上来了。下墙就方便多了，四个人都用轻功跳下去了。接着他们就一路侦探侧通巷，一直到新街口才转道到凤凰街转道去恒仁胡同简同心的家。

    简同心和无名在胡同里放了两重岗哨，他们也是在等着龙时汉和柴可亲的归来。小组的其他人员魏cao刀、盖蒙起、姜贺春、刘左右、刘必开、李洪高、班加学、叶万能等十多个人在简同心的家里休息。简同心是大革命时期的老党员，原是燕城地下党的组织干事，王团长在担当燕城地区地下党的书记时安排他到东燕城担任地下党的区委书记。他经过十多年的地下党工作，已经是一位经验十分丰富的地下党地下工作的领导者了。

    简同心也是一个十分出色的情报工作者，燕城鬼子有许多的情报都是通过他传递给铁如花再传递给抗日武功团的。简同心的唯一不足就是武功不高枪法也不精，他是一个纯文人地下工作者。但是简同心是一位智多星，他担任东燕城地下党区委书记以来，工作做得很隐蔽很扎实很出色，也没有出过叛徒，也没有一个共产党人被日本人抓住。王团长对简同心的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肯定。王大勇行前，王团长叫王大勇有事可以找简同心商量帮助。

    简同心见王大勇来了，自是十分地欢喜。简同心早就认得王大勇，知他是王团长的侄儿兼警卫，后来当了除jian队队长，上次到燕城来除汉jian郁良希、韩下三还见过。龙时汉已将王大勇现在是特别行动队队长负责这次营救工作的大事告诉了简同心，简同心见到了王大勇来了自然是知道他来的份量了。

    简同心首先对王大勇说：“王连长，你有事要我帮助尽管吩咐，凡我能做到的决不推辞。”简同心已知道王大勇在桥战役中担任过战时特别连的连长。王大勇说：“此次救人任务重，恐怕是要你出谋献策了。”简同心说：“出谋献策也好，出人出力也好，总之听你吩咐就是了。”王大勇说：“好，有你简书记的帮助，那我们的任务就容易完成了。”

    龙时汉说：“是不是先安排人员到侧通巷去挖洞，天亮了人员就不好进去了。”王大勇说：“整个营救计划要内外衔接、环环相扣，挖早了恐暴露，还是等方案定好了再去吧。”龙时汉也觉得连长说的有理，就没有说话了。王大勇对龙时汉说：“那我们就立即研究救人的方案吧。”

    龙时汉说：“是不是要把全体队员叫醒？”王大勇说：“让大家多睡一会吧，只叫无名排长、魏cao刀和刘左右两个班长来吧。”无名还在巷口放哨，龙时汉叫醒了魏cao刀和刘左右，又叫他们安排了盖蒙起和刘必开去巷口放暗哨顶无名回来开会。盖蒙起和刘必开去了一会儿无名就回来了，于是几个人就开会商量研究营救人质的办法。柴可亲也参与研究。

    王大勇首先简短介绍了燕公观的侦察情况，他最后说：“燕公观和无音寺的情况都侦察清楚了，我们第一步是要把人质从这两地救出来，燕公观的人质是先要救出到振湘路口，无音寺中的人质是先要救出到新街口，这一步的营救已有了方案了就不要研究了，我们现在着重来研究下一步如何把人质救出城，请大家想好办法。”

    众人听了王大勇的话都沉默了好几分钟。简同心说：“新街口和振湘路口离出城都还有相当长的路程，大批人质要在街上走肯定是不安全，再者鬼子和皇协军还有侦稽队的夜间巡逻队也十分地活跃，保不准没走几步就会被发现，那样人质肯定就救不出城了，这得要想个万全之策方行。”

    柴可亲说：“可不可以把人质分散成小队和单个，让他们从城中的各个缝隙潜出城？”简同心说：“这个办法可是可以，但是也不安全，一是人质大都不会知道城中缝隙所在，二是人质中老弱妇孺皆有走不动，三是鬼子不久就可能知道人质被救会全城戒严搜捕，也可能就有很多的人质走不出城了。”

    魏cao刀说：“燕城多河叉，我们可不可以把人质先救到河边，先找两条船在河边等侯，把人质从水道救出城呢？”他说的和王四黑说的办法相似。刘左右说：“这个办法和一班提出的办法差不多，主要是船在水上行得慢，鬼子一封河道就束手被擒了，我建议用汽车把人质运出去，汽车跑得快，一举冲到城门口冲出城，鬼子想拦也拦不住了。”

    刘左右的这个办法立即得到了无名的响应。无名说：“我太同意这个办法了，我想这可能是营救人质出城的最快最好的办法了，关键是到哪里去弄汽车？”魏cao刀说：“那也容易，城里鬼子的汽车多得很，我们事先去抢两辆来就是了。”龙时汉说：“抢车还须慎重，弄不好惹出麻烦来影响到救人质。”龙时汉也同意用汽车救人质出城了。大家都出了主意了，最后要看王大勇的主意了。

    王大勇也早就想到用汽车来营救人质出城了，他只是在想如何弄汽车。现在大家都同意用汽车营救人质出城了，他也就坚信了自己的主意。简同心说：“我也同意用汽车营救人质出城，就看王连长同不同意了。”王大勇立即说：“我也同意，好处是不必说了，只是如何弄汽车了。”于是大家就转而想如何弄汽车。

    简同心说：“东燕城的汽车不难弄，我有个同志在南公路神通汽车修理厂当修理工，鬼子有很多汽车也来那里修理，我叫他今天截留一二辆汽车在那里晚上用，只是南燕城在湘江那面，汽车要经浮桥才能过去，而浮桥对车辆查得紧，很难过得去，只能在那边弄汽车了。”

    王大勇本来想到了抗日武功团在燕城的陆通运输公司有车，但他想到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公司的车，用公司的车太危险公司，鬼子知道是汽车运人质出了城就会查车，那样有可能暴露陆通运输公司那抗日武功团损失就大了。

    柴可亲说：“南燕城荷花路有一个加油站，那里经常有鬼子的汽车在加油，我们可以到那里附近去截一辆鬼子车。”魏cao刀一听就说：“好，我到那里去截车。”特别行动队队员都会开车，魏cao刀在燕永县潜伏时就会开车，在训练开车时很出色，现在他想开开车了。王大勇说：“这个任务就交给一班吧，你们班的任务是营救无音寺的人质。”

    会议到此救人的方案也就算基本确定了，时间已快天亮了。王大勇对龙时汉说：“你赶快安排人到侧通巷去挖地道吧，救人在今天晚上十二点行动，你带二排负责营救无音寺的人质，我带一排营救燕公观的人质，今天白天还要分头侦探车行道路和沿途敌情，三排会在城门出口担任接应任务，有变化到伏地峥那里联系。”龙时汉答：“是。”

    会议到此就结束了。龙时汉和无名派出了夏侯无敌、盖蒙起、岳振云、易怀古和荆满途去侧通巷挖地道，柴可亲在巷外警戒并在白天联络寺里的戒世与在寺内作地道接应。王大勇和王三黑立即回了伏地峥那里。

    到了那里，王大勇立即派王六生随柴毕旺回栖仙山叫其他班的战士在今晚天黑后携带所有在城里战士的武器悄悄进城来，并叫第三排的两个班在白天分别到南燕城和东燕城侦察时要侦察好沿途的地理地形。王六生和柴毕旺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天就亮了。王大勇是一夜未睡，他又谋划起今天白天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