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心乱如麻的吕布
“廖哥,我们要怎么办哪!跑跑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我可不想死啊!”李跑跑哭丧起脸,蹭起了廖化的衣角,如同委屈哀怨的小媳妇。 这家伙自那日装死装的巧得到了廖化的同情之后,就成了廖化的亲卫小队长,在廖化近旁呆了一月有余,怕死的毛病还是没改。 人都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家伙则是近墨者怕死,近朱者还是怕死。怕死怕到常人难以企及的程度,也算独一份了。 “跑跑,我记得你还没婚娶吧?哪里来的嗷嗷待哺的幼儿?还有你屡屡对我说你是一个孤儿,身世可怜的好像全大汉的可怜事都被你碰上了,你那八十岁的老母又从何说起?”廖化故意大声的说起话来。 李跑跑瞬间被驳得哑口无言,黄栗色的脸蛋憋出鸭血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副憨憨傻傻的模样说道:跑跑是在念想以后啊,想想啊,只有我不死,将来才能娶上媳妇抱上娃,然后乐哉乐哉的幸福的奉养丈母娘他老人家! 众多的百姓见李跑跑说的有趣,心中的阴霾也稍稍减轻了些。担惊受怕如同惊弓之鸟的他们想到李跑跑所说的宁静而美好的未来,原本心如死灰,布满绝望的他们眼中渐渐的闪现出一抹希望的光。 廖化面带笑意,暗赞李跑跑的机灵懂事,竟然知会了自己故意大声说话的意图,将话题配合着引入到一个让人升起希望的憧憬之中。 “大家想必也听懂了跑跑说的话,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就不能放弃对将来美好生活的向往。现今我黄巾义兵虽大败,但我们历尽艰辛终归初步逃脱出去。虽还有官兵在四围虎视眈眈的围剿,但廖化相信我们能脱险一次,就一定能脱险两次!”廖化镇定自若的说着,“但我们一万余人在一处的目标实在太大,故本将决定将黄巾义兵分成十一路,朝十一个方向分散。定要扰乱官兵的视线,杀出官军的包围圈! 运用一番慷慨激昂的话给快要魂惊胆丧的百姓们安安心,以便不让百姓在遇到官军之后瞬间被击溃,任人宰割。 随后因时间紧迫,廖化粗略的将仅剩的一万一黄巾百姓,指定了自己能够信任的十一名他最了解性格的亲卫兵作为领队,让他们各自领着一千人左右的队伍朝四面八方逃散。 李跑跑也被临危受命,成为了一个方向的领队,这使他的脸苦成了矮冬瓜,不过被廖化狠狠一瞪,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领着一千名百姓离去了。 他搞不懂廖化明明知道自己贪生怕死,怎么还会让自己统领一千人的,他就不怕自己为了活命将一千百姓的性命出卖给官军吗? 眼见一路路队伍越来越少,渐渐的化成一个个再也望不见的小点。廖化年纪不大,却心中突然有一股迟暮之感。他仿佛看到了黄巾军在一步步的走向没落,一步步的走向深渊。 尽管他在一万一千加入黄巾的百姓面前镇定自若,但他却真正知道形势的严重性。一万一千百姓,能够有多少人逃脱官军天罗地网的包围圈呢?就连他自己都可能丧生,可见局势已经到了多么恶劣的程度。 如果能有三成,就算是夺天之喜了吧? 那唯一的逃生机会,何尝不就是朝廷大军对溃军根本就不重视,不屑去杀他们了呢? 败军之将,何以谈勇? ………… 紫竹山是颍川郡一座高不过六七丈,方圆不足三里的小山坡,因小山坡上有一大片璀璨的紫竹林而得名。 吕布头戴紫冠,一身软淡紫袍,腰着白玉腰带,站在斜坡的山顶之上,隔着密密麻麻的紫竹朝下方淡淡的俯视。手中的方天画戟戟杆顿在于地,锋锐的戟尖轻而易举的刺穿地表。 紫竹林中,是影影绰绰埋伏起来的五千并州狼骑。由于林中不便骑马,所以他们的马匹都被拴在了生机盎然的竹子之上。 竹林中安静的过分,随着夜色渐渐的低迷下来,更显得沉闷压抑。马匹的嘴巴也都被束缚了起来防止他们乱叫,天空之上的鸟儿久久徘徊在树端不敢入睡。 “主公,夜晚来临了,黄巾溃兵也该到了!毕竟这里是通往阳翟的必经之路之一。寻常人在绝望之下往往会奔向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而阳翟城外还有黄巾军何曼何仪两兄弟的九万黄巾坐镇,去那里的人不会少了!”张辽浑身黑衣黑甲,散发出阵阵凌厉的战意。对这吕布低声提醒道。 “黄巾溃兵,他们也能称之为兵嘛?不过是一群活不下去而不得不选择反抗朝廷的可怜百姓罢了!衣衫褴褛,武器缺失,纪律匮乏,饥渴自知,冷暖自知才是他们的生存状态。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屠杀他们,非我之愿。”吕布实在是挑不起对黄巾溃兵屠杀的兴趣。悠然长叹道。 “主公,请慎言!你忘了皇普嵩与王允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主公把柄,无时无刻不想夺了主公军权吗?主公,你的思想陷入狭隘之中了!战场之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那容得下妇人之仁?既然他们选择加入了黄巾,就是我们的死敌,是我们云中军建功立业的云梯。主公可怜黄巾,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他们的命是命,我们云中郡死在黄巾手中的兵士,就不是命了?” “为何云中郡有如此多的百姓愿意参加主公的军队?为何我张辽张文远会认你做主公,为何高顺,魏续,郝萌等等将领愿意在主公麾下听命,不就是因为我们相信主公能带领我们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吗?主公,这点战争的残酷血腥就让你迷茫了吗?若如此,你就太让我们失望了!” 张辽突如起来的一番喝问如同一声声惊雷在吕布耳边炸响。
一直以来,吕布都有一个难以解开的心结,那便是对杀死无辜之人的愧疚。虽然他屡屡想要狠下心来,也屡屡使出过屠杀外族的手段,但每当夜深人静,他都有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屠杀外族,是无奈之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尽管一次次的在心中告诫自己,但想到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吕布就难以自处。 黄巾之乱,按照吕布曾经玩过的无数三国游戏中的套路,那应该是他刷功勋,建功立业,大力发展的绝佳良机。 杀黄巾杀的越多,杀的越狠,他为以后争取的资本越多也越雄厚。黄巾之乱,这个副本,在吕布以前所玩的游戏中,就是为了让人轻松的过关而存在的。可以说,因为这段时间特殊的政治环境,最弱的敌人是黄巾,最易获得功劳的地方也是黄巾。 然而现实毕竟不是游戏,当一个个面黄饥瘦的老人,儿童,妇女,少年拿起菜刀,擀面杖,镰刀,铁锤,木棍做为武器向他冲杀而来,当死在自己的戟下的他们一次次的无助的倒下之时,那对生命的无尽渴望与留恋,无疑让他一次又一次震撼。 所以,长社之战,他虽知道火攻之计,但他从未向皇普嵩献过计。他虽有并州狼骑六千,无敌陷阵营一千二,但他从未依靠过这一股数度能够蚕食着攻破黄巾十万大军的军队。 战场之上,很少出现吕布的身影。手下的兵士,也从未命他们不顾一切的去争功过。唯有那一次,看不惯王允的所做所为,才勉强出去擒来了周仓,杀死了管亥…… 一直以来,吕布的心,都是矛盾的,既有身为穿越者对别人的高人一等,又有身为穿越者对于穷苦百姓的怜悯之心,还有现代思想与这个时代思想之间不停的碰撞与挣扎…… 张辽毫不客气的当头棒喝,使得吕布的心突然间明悟了:他不再是一个人,他已经寄托了越来越多人的期望,他不能再去意气用事了。因为,他已经不在单纯的代表了自己。 难道还要以为自己来自于后世法制社会对杀人者的憎恨愧疚,而让越来越多的人对自己失望吗?来到这个时代,就要守这个时代的法则啊! 以后,不仅为自己而活,还要为手下的子民而活! 吕布深深的看了张辽一眼,张辽的神情中唯有宁静与坚持。他又看了一眼始终默不作声的高顺,发现他黑黝的面庞上写满了紧张。 吕布心中的压抑突然间一扫而光,这就是他吕布手下的兵,是他为之自傲的班底! “文远,高顺。吾定不负卿!”吕布在心中默默拽出一句文言文。宣示了他真正的开始从骨子里融入进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