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那要是穷光蛋呢？
从酒吧出来之后，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半。 段森随便找地方吃了点东西，然后钻进一家百货超市买齐了修床所需的一干工具，又缴了手机费，这才拨通了晓雯的电话。 晓雯那边声音挺吵，断断续续地也不大听得清她在说什么，段森只是隐约听到晓雯说自己大概二十分钟后到家。从段森所在的地方步行到晓雯的出租屋，大概也就二十分钟上下的行程，这么一算，时间刚刚好。 段森一边走一边琢磨事儿，不知不觉，便又到了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枫下街，很巧的是，晓雯也正好下了公交车，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两人撞了一个正着。 四目相对，彼此的脸上都是微微一红，视线旋即错开。 “今天你干嘛去了？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段森问道。 “还能干嘛，找工作呗。至于这些东西嘛，你看看，其实就是些蔬菜和生rou。看在你这个家伙没有放我鸽子的面子上，今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晓雯眼角含笑地说道。 “可是，我已经吃了饭呀，一大碗加量兰州拉面，差点没吃完。”段森摸着自己的肚子，下意识皱起眉头。 “没关系，我的手艺传承于我老妈，做出来的菜都说好吃了，到时候你保准能吃一大碗！”晓雯笑眯眯道。 “阿姨厨艺很好么？” “那当然，我外公当年可是我们县城里面最有名气的大师傅，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了我妈。要不是我妈被我爸坑蒙拐骗得进了百货公司，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是特级厨师了。你是不知道，我爸那个人，可蔫坏了，记得有一次我妈说……”晓雯打开了话匣子，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段森听在耳中，只觉得身边这女孩和自己所处的根本就是两个世界，尽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生活琐事，可却让段森无比羡慕。 有一个真正的家的感觉，可真好。 她，可真幸福。 一边说着话，两人已经进了筒子楼，等上到了六楼，又看到那扇土黄色的油漆剥落的木门的时候，段森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视线中，那木门紧紧闭着，从外听不到任何里面的声音，隔绝了一切段森想知道的秘密。 ‘“段森，你在看什么？”晓雯问道。 “没……没什么吧。” “对了，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听邻居们议论，好像黄色木门那家的老爷爷昨天晚上去世了。”晓雯突然道。 “是么？那真的很遗憾。”段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呀，那老爷爷人可好了……”晓雯抿了抿嘴，叹了口气。 上到七楼，进了出租屋，晓雯直接拎着大包小包奔厨房而去，段森则是钻进了晓雯的卧室，叮叮咣咣地开始修起了那张小木床。 从小到大，家里但凡有这种类似修修补补的活，都是段森来做，所以，那些工具他用起来倒是得心应手。然而，晓雯的那张小木床实在散架散得太厉害，有两条床腿甚至看起来就像是被白蚁蛀了一般，轻轻一捏就成了粉末。 无外乎昨晚晓雯说慢慢修，这真的是一项费心费力费神却又事倍功半的工程。 鼓捣了差不多有近一个小时，段森才勉勉强强拼好了床板，摘除掉那些已经不能用的木头，钉好钉子，站起来远远一看，那模样真的是让人啼笑皆非——哪里还是床？分明就是一件零零落落拼接起来的后现代“艺术品”。 “唉……今天先到这里吧，看来明天来的时候，得去买一些好的木板过来。”段森挠着头自言自语道。 “开饭啦！段森，快点出来吃饭。”晓雯的声音从外飘入。 段森收拾好工具，出去卧室之后，顿时被吓了一跳。 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晓雯居然已经满满当当地鼓捣了一餐桌的佳肴。凑近了再看，只见那一碟一碟或黄或绿或红，色泽鲜艳，卖相俱佳，别说吃了，只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干了半天活，段森还真饿了，刚一坐下，就着香喷喷的大米饭，便夹着筷子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晓雯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被段森的吃相逗得直乐。 “谁将来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享福了。一开始你说得时候我还不信，结果现在这么一吃，啧啧，两个字——绝了！”段森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晓雯小口小口抿着米饭，俏脸之上满是得意：“切，本姑娘要求可高着呢，一般人根本都看不上。” “说说你都有些什么要求呗。” “如果百万富翁呢，基本上已经没戏了。如果是千万富翁呢，要看他对我好不好。如果是亿万富翁的话……本姑娘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 “那要是穷光蛋呢？呃……比如我这种。”段森正扒着饭呢，问得时候根本想也没想，可是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于是赶忙低头，脸却稍红。 饭桌对面，晓雯的俏脸也红了，她咬着嘴唇，偷偷摸摸瞄了段森一眼。 气氛突然间就变得异样起来，有那么点暧昧，也有那么点尴尬。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话了，不过各自的心里面，却像是有小船在轻轻荡漾。 沉默了半天之后，终于，晓雯率先开口了。 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目光游离，以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柔似细丝地轻声道：“你还挺好的吧……虽然，穷是穷了点，吃得也多了点，不过还挺招女孩子喜欢的。” 腾地一下，段森的脸色全然红了，换了勺子，瞬间加快了扒饭的速度。只是，叮叮叮叮的声音传来，这货居然连自己碗里早已没了米饭都全然未觉…… 又是好一阵尴尬。 过了好半天，段森才抬起头，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今天不是去找工作了么？进展怎么样？” “你不问我都忘了告诉你，今天呀……”晓雯卖起了关子，故意停顿了一会，直到看见段森完全被吊起好奇心，这才咯咯一笑，继续道：“今天我面试成功，找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正式工作！而且，还是专业对口的工作噢，这对于我这么一个苦逼的历史系学生来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哇，这么好！是哪里的工作啊？” “工作的地方挺远的，在城区东南方向三十公里，我今天坐了好久的车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很快就要搬家了。” “噢……”段森点了点头，旋即却是一愣，“城区东南三十公里？” “对呀，就是五子顶景区嘛。那地方最近新建成了一座私人历史展览馆，我被他们录用为讲解员啦，一个月四千多块的工资呢！”晓雯满脸愉悦。 段森顿时有些无语。 五子顶？ 这……这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