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错意与梦
“那个……你大概什么时候搬家去五子顶附近？我最近也有点私事，想去那边转一转。”段森问道。 “是么？”晓雯的眼睛突然一亮，粉嫩脸蛋之上刚刚落下的红云瞬间又浮起，心里像蜜糖融化了一般甜滋滋的，目光流转，却是偏偏不好意思落在段森身上。 她捏着手指，轻声细语说道：“其实，我……我不是要你陪我过去的意思。不过……如果你要真的想去，我……我也不会拒绝的。” “呃……”段森顿时意识到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何，看着她那女孩子家家羞涩的小模样，心里反倒怪舒服的，嘴里道：“就当是我想陪你去吧，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时候，我好准备一下。” 这货，还真是不怎么会和女孩子说话…… 顺水推舟不就得了呗，还非要加上俩字“就当”。 不过，好在经过短暂相处之后，心思聪慧的晓雯已经习惯了他这蹩脚的表达方式。 “明天要去提交一下档案，后天我去学校办一下手续，大后天的话，应该就要全部搬过去。不过，我今天面试的时候忘记问展览馆有没有职工宿舍，如果没有的话，恐怕在这两天里面还要在网上找一找房子，时间貌似有点紧张……”晓雯道。 “那正好，明天咱俩一起过去。” “好啊。” “不过这儿到那儿的距离有点远，我们恐怕点早些出门。嗯，七点整怎么样？到时候我打你电话，我们就在你楼下碰头。” “好啊。” “时间已经不早了，要不我就先回去吧，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段森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好啊……呃，不对，你先等一等。” “怎么了？” “你……你就这么走了啊？” “是啊，你这就一张沙发能睡，我总不能在这过夜吧？对了，你那小木床恐怕是修不好了，要不我给你钱，你再买一张吧，这里退房的时候，你也好和房东交代。五百块够不够？”段森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张钞票，拍在了餐桌上。 晓雯脸一黑，心里郁闷坏了，忍不住白了段森一眼：“我不是跟你说钱的事！你这个家伙，能不能不要这么务实？” “那你的意思是？”段森挠挠头。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这么走了，我感觉心里怪怪的。你就不能留下来多呆一会？那个……我是想说，你刚吃了饭就走路，可能会得阑尾炎。”晓雯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什么。 “没事，我从小就习惯了，不会得阑尾炎的。”段森给出了一个“注孤生”般的回答。 晓雯登时无语，心里憋闷得好不舒服，撅起了嘴，好半天，才淡淡道：“那好，你走吧。” “噢。” 段森应了一声，拎起自己刚买的工具就往门口走去，可是，在路过晓雯身边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侧过身，正视着晓雯，目光聚焦在她的俏脸上，微微皱眉，并没有说话，只是毫无征兆地抬起手，伸往了她脸颊的方向。 晓雯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前一秒还在那生闷气呢，可是下一秒，就直面着近在咫尺的段森。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甚至不超过三十公分。 她顿时呼吸急促起来，余光注意到段森伸来的手，脑子里一片空白，躲都忘了躲，这一瞬间，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天呐，太快了吧，你要做什么？ 就要这么猝不及防的初吻了么？ 以这种突然来临的粗鲁的不浪漫的方式？ 能不能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换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时间仿佛定格了。 现实中的某些桥段总是这样，以与想象之中千差万别的不完美的方式突然发生。 然而，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却又以另外一种啼笑皆非的方式呈现。 他们并没有吻在一起。 的确太早了一些。 段森只是突然注意到了晓雯藏在脸颊下侧的一粒米饭，然后站定脚步，伸出手去，摘下了那里米饭。 唯一的接触，就是他的食指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晓雯吹弹可破的皮肤。 如蜻蜓点水一般，刚触即分。 “我走了啊，下次再帮你洗碗。”段森微笑摆手，转身离开。 房间内，晓雯的小心脏仍然疯狂地跳动着，她傻傻地站在原地，如水的眸子望着段森刚刚关上的那扇门，俏脸绯红，脑海中反复不停地播放着片刻之前那让自己错意的画面。 …… …… 其实，下午在酒吧里从霍怀山嘴里听到麻衣一脉和天眼之后，段森心里就一直琢磨着一件事。 他很想知道，自己昨晚在晓雯床上“灵魂离窍”的时候，看到的自己眉心出现的那竖瞳是不是霍怀山口中所说的天眼。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那么，往前追溯，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两年前自己遇到的那个乞丐一般的老头，同麻衣一脉可能有点关系？ 况且，还有家里那本记载了与面相有关的无字线装书。 想要得到答案，必然要走一趟五子顶，去寻一寻自己的那个“便宜”师父庞瞎子。 只是，找到庞瞎子的希望到底有多大？ 毕竟霍怀山提到过，他上了七八次五子顶，却连庞瞎子的居所都没有找到。 段森之所以同霍怀山约定了三天的时间，就是他隐隐觉得，如果是自己登山造访的话，找到庞瞎子的概率很大。 这是一种直觉，也是一种自信。究其原因，皆来自于昨晚眉心突然出现的那竖瞳。 不到十点半，段森就回到了家里，今晚回来得比较早，奶奶才刚刚躺下。 祖孙俩聊了一会天，段森还特意又观察了一下奶奶的面色，不过，上午时候那抹青黑之色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躺在床上，用山寨的智能手机查阅了一下五子顶的地图，做到心中有数之后，段森才闭眼睡去。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那梦稀奇古怪，把这短短不到两天以来的所有匪夷所思的东西，都混杂在了一起。 梦中有旖旎，有暧昧，却也有恶鬼，有狂徒。 梦的最后，出现了一个小窗子。 那小窗子只透着可怜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天光。 段森自己就坐在那天光之下，抱着头，无穷无尽的绝望和悲愤袭来，他仿佛沉到了最最卑微而无助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