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诡异的事
一夜无话。 第二天，段森起了一个大早，在家里吃了早饭。因为晓雯今天要去学校办手续，所以段森直接在家这边坐了公交车，一个人往五子顶而去。 到了五子顶，他拨打了庞永亮名片上的电话，然后，在山下等了没多久，便被一辆银白色的帕萨特接走。 银白色帕萨特没有上山，也没有驶进展览馆，而是绕着五子顶兜了一个大圈，最后，停在了山间一处风景和视野俱佳的别墅群之前。 那别墅群清一色的欧式风格，看起来很新，想必是刚修建起来没多久，四周围环境清幽，却行人稀少。一路驶过，段森看到有几栋别墅还在里里外外的施工装修，偶尔迎面有车辆驶来，无一不是百十万上下的豪车，想来，能居住在此处的人，必然非富即贵。 这地方距离市区虽然远了一点点，但要是自己开车的话，其实也就二十分钟最多半个小时的车程，对于有钱人来说，自然无所谓。 他们所看中的，是这里的安静与清幽。 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在滨江市一城六区，最贵的楼盘并非是市南区的“麒麟一品”，也非崇文区的“嘉鸿美苑”，而是这郊外三十里五子顶脚下的“苏荷”。 银白色帕萨特停在了一栋白色别墅面前，下了车之后，段森被一位五十岁左右仆人打扮的女人领了进去。 这白色别墅的奢华自然不必多说，庞永亮从来也不是一个会在生活品质上委屈自己的人。值得一提的是，这别墅院内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设计得非常考究，其中蕴含了很大的风水学问，段森当然看不出其中玄妙，不过，他却是感觉得出来，自己眼之所见都非常非常的和谐，没有一丁点突兀的地方。 最奇妙的是，刚下车的时候，明明还着有一点点春寒的料峭，可是一进了这别墅院子，顿时便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暖感觉。 段森心中暗暗惊讶，不禁想起了庞永亮昨日同自己提到过的四个字——藏风聚气。 他被领着进了别墅，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了大约三分钟，然后又被领上了二楼，进了一间书房。 书房里没人。 如果说，段森之前对于庞永亮的印象是“粗鄙嚣张”四字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在看到了这书房内的布置之后，他多多少少改变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这哪里是书房？ 分明就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四面墙，其中有三面半都是极高的书架，只粗略一看，单单是这书房内，少说也有四五千本书。 段森是爱书之人，置身其中，心里自然而然便生出了许多的亲切感，他沿着走了一圈，边走边从书架上拿书下来翻阅，不稍多久，心中便真真正正地震撼起来。 这些，都是真真正正的藏书，之所以说是“藏”，那是因为，几乎每一本，在段森看来，恐怕都有其背后的故事。 比如其中一本一九三四年发行的初版《先秦诸子系年》，一拿在手中，便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时间厚重感——微微发黄的纸页，从上到下从右到左的繁体排版，以及那略带着一点点文言味道的白话行文。 段森曾经听说过，因为战争原因，当时这本书只发行了不到一万册，而且，其中还有近九成九于一场大火中烧成了灰烬。因此剩下来的，屈指算来，恐怕最多也就一手之数。 燕京大学的图书馆中藏着三本，当然了，那已经成了历史文物，是不可能被学生借阅的。段森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自己居然能在这书房之中，亲手翻阅到这本无价之宝。 他久久无语，胸腔中激荡澎湃，就连翻书的手，都不禁微微颤抖着。 书海之浩瀚，让人一旦沉浸其中便无法自拔，甚至忘记了时间，忽略了环境。 段森屏气凝息、聚精会神，以至于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都恍然未觉。 直到，庞永亮笑眯眯地走到了他身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段森才身躯一震，回过神来。 “哟，你小子眼力不错撒，这初版的《先秦诸子系年》，可是近乎于孤本的好东西。”庞永亮嘿嘿一笑。 段森有点不好意思，忙把那珍贵的书放回了书架，忍不住问道：“这里的藏书，都是你的？” “当然是我的咯，其实啊，这里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好多书，因为平时很少翻阅，我都把他们放在了地下室的书库里。” “这么多书，你都看过？” “那当然咯，我这个人从小莫得文化，再不多看一看书，恐怕要被别人看不起。实话跟你说，我花在买书上面的钱，比买老瞎子那个小院，还要多得多……” “说实话，昨天我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喜欢读书的人。”段森尴尬笑了笑。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嘛。我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小混混，气质早就定型咯，你看不出来也正常。”庞永亮说着，示意段森坐下，“我这个书房里面不能有水汽，所以，就不请你喝茶咯。咱们先把书这个话题放一放，先说说你手指的问题罢……” 段森坐下：“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知无不言。” “好吧。”庞永亮搬了张椅子坐在段森面前，稍微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口：“那个……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话里没有提到“他”是谁，可是，两人心里都清楚。 段森点了点头：“是的。” 庞永亮叹了口气，看着段森，神色复杂：“你和他在一起相处了多久？你是不是……已经拜入了麻衣？” “说实话，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见过之后，他就突然死了。而且，我并没有拜入麻衣，甚至在几天之前，我连‘麻衣’俩字，都没有听说过。”段森道。 “噢？啥子回事？你把详细经过说来听听。” 段森叹了口气，把两年前那个夜晚的经过，慢慢地讲给了庞永亮，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庞永亮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到了最后，脸上已然满是疑惑和茫然：“怪了，那个家伙可不是什么急性子，这一点也不像是他的做事风格。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再仔细想一想，当时是不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你没有注意到。” “肯定没有了，因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实在刻骨铭心。所以，能想到的所有细节，我都已经在心里揣摩了很多遍，一定不会有遗漏。”段森说着，语气一转：“不过，两年前发生的一切虽然只有这么些，但是，在三天前，却是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三天前？”庞永亮眯起眼睛，稍稍一想，突然眼中一亮，“三天前是春分。难道……你在三天前开了天眼？！” “如果，那是天眼的话，那么，我应该是开了……”段森点了点头。 他很想展示一下，但是，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庞永亮看到自己眉心的竖瞳。 “你接受了传承，只要熬过生死劫，开天眼是很正常的，说起来，这其实不算什么诡异的事情。” “不，我说得诡异不是指这个，而是另外一件事。” “噢？什么事？” “就在我开天眼的那个晚上，我所在的那个屋子楼下，死了一位老人。而那个老人……”段森一点一点讲出了那夜让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见闻。 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天，可是此刻再次回想，他仍然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