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故事的交集
观察着瀚志状况之余，段森同时也留心着特警们的动静，当曾队长说出“当场击毙”四字之后，他心里咯噔一下。 关于瀚志吸毒，段森是不信的，别人看不到，他却是能看到，瀚志的周身都笼罩在让人不寒而栗的幽绿森光之中。 一定不是吸毒，一定是有其它的猫腻！ 就在他琢摸着要怎么开口说服曾队长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台球室内枪声响起。 段森顿时一震，而他周围，齐刷刷的，一帮特警瞬间贴墙警惕。 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紧张无比。 什么情况？ 难道是歹徒开枪射杀了人质？ 就在特警们心中产生不好念头的时候，曾队长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歹徒打爆了我们的监控探头，那家伙的枪法实在是恐怖，隔着近四十米的距离，居然一枪直接命中。妈的，他这是吸了毒么？也太警觉了一些。现在，我们可是真正两眼一抹黑了。” 第一次强突计划，被瀚志这一枪打得暂时搁浅。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一名特警低声问道。 “狙击手那边迟迟没有传来反馈，看来他们还是不能直接射杀歹徒。刚才歹徒那一枪，说明他已经警觉，肯定有了防范。妈的，机会稍纵即逝，我居然没把握住！”曾队长拧起了眉头，心里寻思着，台球室里面的歹徒会不会已经转移了位置。 在思考的时候，他的目光再一次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段森身上，心道：那个小子，古怪的不得了，难道他真的能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 只可惜，曾队长不是段森肚子里的蛔虫，所以，他并不能如段森一般知晓：经过刚才那一枪之后，瀚志已经把人质塞到了吧台下的旮旯里面，而且，自己已经换了位置隐藏。 从始至终，瀚志都是那番仿佛吸了毒毒瘾发作的渗人模样，不过，行为却与正常情况无异，敏锐、迅速、警惕！ 一番犹豫之后，曾队长摒弃了那让自己感觉到荒唐的念头，他不再看段森，而是沉声道：“还是改用最一开始的行动计划吧，A方案，一小队跟我冲进去，二小队掩护，我们尽量不要交火，以防流弹伤到人质，目的是给远处的狙击手创造机会。” 说完之后，他向对面的二小队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 所有特警们都屏气凝息。 有的趁着这短暂的间隙检查手中枪械。 有的闭上眼睛暗暗祈祷。 有的则是用手掌按了按左胸口，也许在左胸口的口袋里面，放着他们家人的照片。 他们不怕死，也不畏死，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白白送死。 作为身经百战的特警，他们看得出来，这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案，因为无论从作案细节，还是场地选取，都证明了，歹徒绝对是临时起意。 可是这一次，对于特警们来说，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更加危险。 他们是特警不假，可毕竟只是一个二线城市的特警，以前交手的歹徒，即便再如何凶悍，也无外乎就是些发了疯的毒枭，或者是因为境遇不顺产生了******心理的狂徒。 这一次则不同。 因为对手，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美前特种兵，有着海军陆战队三年的服役记录。 而且，他们此时此刻接到的命令，就只是冲进去吸引歹徒火力而已，说实话，这无异于活靶子。 其他的特警或许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怪异之处，但是，作为从警二十几年的“老人”，曾队长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 在他看来，上面的命令只传达出了一个很简单却值得深思的讯息：歹徒必须死，人质必须活…… 任何事情，但凡加上必须二字，都是值得推敲的。 曾队长深知，身为特警，服从命令是天职。 但是，作为身边那帮小兄弟的大哥，他却又对上面的命令产生了自然而然的抵触。 他不想让自己这帮愣头愣脑却一腔热血的小兄弟们，就那么冲进去给别人当活靶子，尤其是在，当里面的歹徒可以在四十米之外一枪命中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监控探头的情况下。 歹徒手里的枪尚有十一发子弹，这是不是意味着，即便运气再好，在接下来冲进去的几分钟之内，最少也要有三到五个人，可能殉职于此。 以上这些，就是曾队长之前为什么会一再临时改变行动计划的原因。 刚才，段森说过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听到那九个字的时候，曾队长心中曾无比动摇，可是此时此刻，在现实面前，他不得不选择妥协。 说真的，曾队长并不想妥协。 几十年以来，他一直都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兵。 可是在一个星期以前，当那张胃癌晚期的确诊单被医生送到他手里的时候，曾队长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能活着，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深谙其中苦涩和无奈的他，真的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小兄弟们殉职。 在把防弹衣扔给段森的时候，曾队长其实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要死，就让我死吧，能死在战场上，这也是一种解脱和归宿。”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不同的故事相遇在一起，又组成了一个更大更复杂的故事。 如此想来，真的很奇妙。 因为，只要其中任何一个人身上的时间线稍稍发生偏差，它们组合在一起的，可能就会成为另外的桥段。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这蓄势待发的时间，说来漫长，其实，不过就是短短的数十秒钟而已。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所有特警们都在等待曾队长那最后一声命令。 但是，因为心中的纠结与犹豫，曾队长迟迟喊不出那最后一声。 万籁俱寂中，突然人影晃动，一个人从队伍最末尾站起身，朝他走来。 曾队长察觉到时，段森已经站在了面前。 一个微微皱眉，另一个坦然一笑。 “曾队长，让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