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生没有如果
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它看不见、摸不着、闻不到，甚至过于刻板而严谨，但奇妙之处在于，不同人的感觉中，它又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模样。 看守所外面，胖子几人恨不得时间能慢一些再慢一些，最好完全停止不动。 但是对于高墙之内的段森来说，时间却是太慢了一些，简直比乌龟还要慢。 这自然不是因为段森嫌自己活得太长，而是由于，他觉得自己快要拖延不下去了。 在第二次交谈之后，段森本以为自己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掌握主动权，然而，时间仅仅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当傻大个拿着几张偷拍而来的照片让段森看时，段森沉默了。 看守所内外消息的相互传递是很艰难的，段森想不明白，傻大个到底是怎么和外面取得联系，并且把这些照片送进来的。 照片和香烟不同，送一两包香烟进来，不算难事。但是，想要把照片经过重重审查送进来，可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了。 但是，对方做到了。 这意味着很多，其中最最让段森忌惮的是：虽然傻大个身在监狱，却可以通过他安排在外面的人，威胁道晓雯的人身安全。 “怎么样，那么久没见面，是不是想念你那小女友了？”傻大个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点燃口中香烟之后，又顺手将火苗移向了那几张照片，看着照片上那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的女孩迅速地变为灰烬，他颇有深意地问道：“看样子，她应该是思念成疾了。病得那么严重，要不要我派人替你送束鲜花过去？” 段森咬着牙，慢慢抬起头来，那寒光凛然的双眼，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狼。 只是，此时此刻，对于傻大个来说，段森即便就是一只狼，也早已没有了獠牙利齿。 “你敢动她，我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啧啧，我胆小，可经不起恐吓……”傻大个抖着肩膀笑了，将手中已经燃尽的纸灰慢慢地搓成粉末，信口一吹，全部喷在了段森的脸上，然后才得意地说道：“关于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的问题，我觉得可以打住了。下面，我建议咱们两个讨论一下我关心的问题。比如，一直以来你到底是在为谁卖命？” “我只为自己卖命！” “嘴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信不信，下一次说不定我能让外面的人送点别的东西进来？比如，半截手指头……不好不好，这样太粗鲁了一些。对于一个漂亮的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孩子，不能这么粗鲁。”傻大个说着，眼珠子一转，露出一脸坏笑：“不如，我让人送一顶绿帽子进来吧？这样，你就后继有人了……哈哈哈哈！” 段森的胸腔都快要被气炸了，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大jian似愚、大恶若善的王八蛋千刀万剐，然而，他却是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于是，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在临死之前，我一定告诉你真相，我保证。” “说实话，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得。但是，经过与你的两次交谈之后，现在我的想法变了。你死了以后，万一你所谓的真相又是假的，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为了晓雯，我不会说假话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你现在说得是不是假话？所以呢，最好还是按照我的意思来。这一次，我就不继续逼问你了，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但是最好，不要尝试挑战我的耐心。” 说完之后，傻大个哈哈一笑，转身便要离开，不过，他似乎又想起些什么，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又转过头来，伸出右手，说道：“我可以给你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无论如何，我都要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然的话，我并不介意亲自出去，好好疼爱一下你那娇滴滴的小女友……” 段森握紧了双拳，恨得咬牙切齿，双眼简直就要喷出火来，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又并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只能任由那愤怒的火焰在胸腔中肆意地燃烧，直到把所有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干净了。 平静了。 却也决绝了。 五天的时间，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如果只是做决定的话，却根本就不需要五天，甚至连五分钟都不需要。 段森愤怒而平静地做出了此生最复杂也最简单的一个决定。 在做出这个决定十分钟之后，他向警方表达了自己要见律师的意向。 死刑犯人，在不服一审判决的上诉期间，不能见亲人，也不能见朋友，但是，可以在警察的监督下，见一见为自己辩护的律师。 这是一个合理合法的要求，所以，自然没有被警方驳回。 经过了一整夜的辗转难眠之后，第二天上午十点的时候，段森在看守所的一个小房间内，见到了老庞为自己重金请来的那位大律师。 整个见面过程只持续了十分钟不到，因为，从头到尾，段森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决定放弃继续上诉，请求立即对我执行死刑。” 说那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起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但是，坐在对面的那位年过五旬的大律师，却是震惊得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之后，那位大律师手忙脚乱地从公文包中掏出了厚厚一叠资料，试图说服段森，因为在前者看来，如果坚持上诉到省高院的话，这桩案子或许有百分之十左右被改判的概率。 但是段森置若罔闻。 安安静静地做够十分钟之后，他笑了笑，然后便起身离开了。 …… …… 段森的话，被那位大律师转达给了老庞，然后，又从老庞的嘴里告诉了其他人。 老瞎子愣住了。 胖子傻了。 小智乱了。 耗子懵了。 至于杜晓雯，因为她mama的强行阻隔，反倒是成为了唯一不知情的人。 事情急转直下，让所有为了段森能继续活下去而努力的人都猝不及防，一切的计划和打算都不得不硬生生的停止。 如果可以面对面交谈的话，段森一定会被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的“为什么”这三个字所淹没。 但，人生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