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乱七八糟
我淡定地翘起二郎腿品一口茶,笑道:“该是我问,你是什么人才对吧?”看他抖得哆嗦,我起身上前,“这么小就不学好,爬青楼里来做什么?” 桃子一个男娃娃,竟然一边退步一边抱住胸口:“我、我来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眉毛一挑,看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想是为翻进青楼费了不少力气。左右是别人家的娃,我也不好置喙,便坐回凳上,往他的方向递一块桂花糕:“爬饿了么?这桂花糕很不错。” 桃子瑟瑟地接过桂花糕,小小咬了一口,两眼顿时放光,又是两三口就吃抹了个干净,还在手上舔了舔。 他的衣裳虽精致却有些破旧,穷人家的桃花胚。 桃子疑惑地抬起头来:“叔叔,我偷爬进来,你不抓我么?” “抓你做甚,对我又没好处。”我懒懒道,“正好叔叔无聊,你告诉叔叔你想找哪位姑娘,叔叔帮你叫过来。”话说我这算不算教坏小朋友? “叔叔真好!”桃子立马来了精神,从胸口衣襟里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双手奉上,“这是我哥让我来交给一个叫小宛的jiejie的,叔叔能帮我给她么?” 本仙君接过信封,心中哀叹者三。 桃子他家庭也忒开放,传情书竟让个小孩子来。而桃子又如此可爱,他哥也不怕自个采花不成,反成了桃子和美人的花肥? 我提着信封一角看了看,上书:一寸相思一寸灰。 牙齿不由一阵狠酸。 然我要撮合的是小宛与帝君,如此一封相思信可要不得。我将信退回他手中,道:“这小宛姑娘正在伺候我朋友,我如何交给她?” “啊?”桃子一惊,瞬间面色极其不爽,恨恨跺脚,“我就说嘛,青楼女子薄情,深情都是会被辜负的!上次还说要与我哥山无棱天地合,转眼就去委身他人,可怜我哥一腔深情” 本仙君猛受一记惊雷,忙拉住他:“你是说,小宛姑娘与你哥情意相投?” 他诚实地点点头,又摇头:“上次他们见面是那样说的。这次这次哼!臭女人!” 天了个奶奶。 小宛同桃子他哥情投意合,我却给小宛与帝君开二人空间,这不是棒打鸳鸯是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出个什么岔子 我忙将茶水往桌上放下,提裳要撞出门去。然尚未撞上门,门却开了,门外人的笑容淡雅如莲:“阿笺。” 我吓得退了一步:“你怎么在这?” 扶萧低下头,往自己垂下的左手看去;桃子探出头,也往他垂下的左手看去;我无法,便同他们一道往那个方向看去。 他左手揪着的,正是帝君他老人家背后的衣领。 至于帝君他老人家,自然是双目紧闭,毫无美感地瘫在地上,一副被打晕拖走的形容。 “司兄酒量浅薄,醉得睡过去的。”扶萧如此解释。然我依稀记得,昨日帝君连饮数盏,除却面色红些,脑子可清醒得很。 一抬头,小宛姑娘正站在扶萧身后,提着帕子有些发抖。 看这情形,帝君必然是被偷袭打晕拖走的。扶萧也定是听闻了山鸡传言,忒够兄弟,很维护我。 我又回一回头,正见桃子瘪着嘴甩过头去,手里攥着的那封情书越来越拧。 本仙君无可奈何地叹一回气,稍施术法,皱巴巴的情书已到了我手中。左右人间也有修道者,这点小法术吓不着人。 我无视桃子愤懑的目光,将情书交与小宛:“他想着你是好事,不过记得叫他别让小孩子来翻窗。” 小宛捧信一看,霎时泪眼盈盈,向我福了福身:“多谢公子。” 背后,桃子乱扯我衣袖抗议:“什么小孩子,我八岁了,是大人了!” 看着他我便想起华无色,脑中更是一阵发疼。我硬着头皮蹲下来,拍拍他脑袋:“好,你是大人了,大人不能由着性子来,要守规矩听话。所以边上去吃桂花糕好么?” 他好像这才想起桂花糕这个东西,立刻将什么女子薄情的破思想抛之脑后,直扑到桌前啃桂花糕去。好歹安分了。 处理完破事,我敲着老腰站起身,复去看半瘫在地、还被扶萧拎着衣领的帝君:“把他带回去?” 扶萧笑得神秘:“你们出来度蜜月,这就带回去也忒不浪漫。左右那孩子要回妖界,你也将他带去妖界一游罢。” 妖界? 我将目光移向小宛,果不其然,她面色白得跟蜡一样,人妖相恋,扶萧所说定然没错。 扶萧又道:“那孩子年龄尚小,妖气极其薄弱,你又三年没碰半点道法,难怪觉察不出。” 任谁都听得出重点是第三句,我只得抽着面皮干笑。 他继续道:“这陈州城刚加了白岳仙门的护障,妖物本是进不得的,而那孩子妖气薄弱,这才进得来。只是他独自出去,再引起护障波动,怕是会招来白岳仙门的人,凶多吉少。” 我转头看了一眼。桃子哪晓得其中利害,一面啃桂花糕,一面懵逼地望着我。 我只得道:“好吧,我送他回妖界。” 入夜,满月,仍在这入云楼。 我坐在床头,望着床上被敲晕却依然未醒的帝君,回想今日乱七八糟发生的种种。 扶萧真是为我cao够了心,将正在撩其他妹子的帝君现场打晕,再替我安排好另一个磨合感情的地方,之后便闪得无影无踪。 既然要去妖界,我也捅破了自己女儿身的事实,不过也只说我与帝君是双修道人。 相处后才知,桃子真名为楚瑬,其兄名为楚月。桃子留恋城中美食,硬是要强留一日,我与小宛一道去劝,得他如此回复:“反正我哥只会整天闷在屋子里做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管我几时回去!” 而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乱的事,还是帝君被扶萧敲晕了一整个白日,怎的到现在还不醒?扶萧有那么大力气? 忽地帝君嘴唇轻动,似乎在说些什么。我附耳上去,才听清楚他微如细蚊的声音。 “我恨你。” 短短三个字,将我骇得不轻。 恨的自然不是我,那恨的是将他打晕拖走的扶萧,还是那个弑兄篡位的二哥? 我正思量哪个可能性大些,却见他长睫微动,缓缓睁开一双潋滟的眼。
“我” “你喝醉了!” 他迷茫地将四周望了一圈,点点头:“哦对,我醉了。” 虽说被扶萧打晕很丢脸,但帝君你至于掩饰得这么干脆么? 我扶一扶额角,三言两语将今日发生之种种说完,却发现他愈听脸色愈苍白,最后干脆一把握住我手:“扶萧果真提议要去妖界?” 我道:“是啊。怎么,你莫非歧视妖类?” 他赶忙摇手:“万物有灵,我怎会如此作想。只是罢了,罢了。” 他起身下床,打开房门左右看了看,关上,插好,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将我俩牢牢关在一个屋里,居心叵测异常。 我飞快护住胸口:“你、你想干什么?” 他温暖而欠抽地一笑:“你在床上躺好,我就告诉你。” 心中卧槽刷屏,我自觉脸从耳根烫到脖子根:“别以为你比我厉害就可用强,感情也不是这么磨合的!” 他恍过味来,神神秘秘地将食指靠在唇前:“你不愿双修,我也不会怎样你。红红乖,到床上去躺好。” 细细回想,帝君虽小小揩过无数生灵的油水,却从未真的做什么过分之事。我顺言躺到床上,姑且信他一次也罢,要是他敢动手动脚上下其手,我一腿子踹翻就是。反正,他也不是头一回被我踹了。 帝君带着欠抽的微笑缓缓踱过来时,我已将全身仙力凝于脚上,双手死抓住身下被褥。 他坐到床畔,果然掀开我的下裳。危险瞬间系数满格,我还未动腿,忽觉小腿上一麻一疼,凝聚的仙力散得无影无踪。 推、拿、提、捏、揉,循经走xue一丝不苟,虽然稍显有生涩,可显然他是有认真学习过按跷之术,xue位力道、轻重缓急都掌握得较很好。 我抬眼看向他的脸。 他并未看我,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小腿,努力寻对每一个xue位。 我讶然:“你几时学的?”便是零星的前世记忆,里头也没有这一遭。 他偏过头来笑道:“白日里和小宛姑娘学的。你变了那么多天兔子,想必腿蹲得难受,这样总要好一些。”低头认真捶打,“只是我太过愚笨,始终达不到小宛那么好的技艺,如果不舒服了,你跟我说一声。” 我听罢,觉着面皮越来越烫,忙将脑袋埋下去:“谁要你帮我捏你叫小宛姑娘过来就好了。” 帝君收了一只手,力道也轻了些。我疑惑地想坐起身,却正被他收了的那只手一把握住肩膀摁回去。 他哪里还在按跷,暗地里揩了我数把不说,现下分明已成了一腿跨上床,两手按住我肩膀的姿势。 他拿右手轻轻抚过我脸颊:“不行。别人帮你捏,那是别人帮你的;我帮你捏,那才是我帮你的。我的红红。” 小腿经络贯通,毕生仙力飞速凝聚,飞起一脚,伴着数道断裂响声,帝君直截飞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