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眼若鬼火
白驹过隙，一晃便过去了四天。 夜晚皓月当空，轻烟老树寒鸦。 “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陈青山喃喃自语，他抬头看了看，“这才接近半山腰，若是过了明晚子时还不能登上峰顶那便要坠落悬崖了。” 陈青山心中虽有些害怕，但更为奋力地往上攀爬。此时他全身已是酸软无力，稍有半分懈怠，便将直落山崖。但他并不放弃，眼中透露出无比坚毅的神色，依然咬牙坚持着，待到精疲力竭时，几乎顺着铁链往下滑落。 灵秀峰上的夜晚几乎是寒风刺骨，陈青山几日不离铁链的小手已经长满了水泡，水泡破开，伤口开始红肿化脓。 皓月之下，灵秀峰顶。 野驴山人负手而立，一袭青衫在夜风吹拂下纹丝不动，他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子，凝神俯视。 “主人，您说这小儿能攀登上来吗？”只见野驴山人身旁的那头驴子嘴巴蠕动了两下，开口说道。 野驴山人笑而不语地看着远方，并未作答。 “这小儿倒是不笨，懂得将玄天锁链缠于腰间以便于停顿休息。”这头驴子咧了咧嘴，好似笑着说道：“不过现在五日期限已过四日，他才刚及半山腰，我看这小儿有仙骨，恐怕主人早就相中他，打算收他为徒了吧！” 野驴山人点了点头，说道：“话虽如此，但宗门规矩不能坏，不能通过考核只能坠落悬崖。” “主人，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万物皆有灵，不能因规矩让而不顾这小儿的性命，更何况这宗门只有您一人，就不能改改……” 野驴山人打断了他的话，怒喝道：“别胡说！这规矩可是天罗宗开山始祖天罗道人所定，我们后代每一任宗主在接任时都发过血誓，必当遵守。更何况，天罗宗的规矩不多，就只有这两条，一是只收俗世弟子，二是攀登上灵秀峰。你也知道，天罗宗的心法特殊，况且身为修行之人，若是连这点毅力有没有，这点困难都无法克服，那如何能有大成就？” 驴子立刻闭上了嘴，当野驴山人说到天罗道人之时，它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敬畏之色。 半山腰。 陈青山依然在奋力攀爬，他浑身酸软无力，感觉全身似乎灌了铅一般沉重，只能把铁链缠于腰间，艰难缓慢地向上挪动身躯。 陈青山抬头见上方一丈似乎有个黑漆漆的洞xue，心中暗想今晚在这洞xue休息一宿，明日再想办法攀登。一来可以恢复体力，他已经有四天滴水未进，只是沿途拔些峭壁上的杂草当作食物，可谓风餐露宿；二来可以在山洞里躲避，玄天锁链五天之后便自行消失，而四日已过，陈青山才勉强够到半山腰，如此一来，最后一天时日必定不能攀登到峰顶。 一丈之遥仿若天地之远，已然筋疲力尽的陈青山卯足全身最后的力气，十分艰难地攀登着，足足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勉强够着山洞。 陈青山一手勾住洞口石壁，一手拉紧铁链，两脚稳当地踩着洞口下凸出来的石头上，双手用力一拉，双脚用力一蹬，一只脚上去了。洞口附近似乎有许多突起的石墩，一手一脚同时用力，使劲勾住石墩，然后一个翻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整个身子才翻了上去。 陈青山稍作歇息，定下心神，这才看清洞内环境。洞口约莫二尺余高，五尺余宽，刚好够着他侧身进入，洞口附近枯枝败叶堆积得很厚，踩在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陈青山费力爬了起来，洞xue里面十分宽广，呈一个球形，因为洞口较小，月光不能完全照亮整个洞xue，所以他只能看清楚洞口附近，而里面则是一片漆黑。 “洞口附近如此之多的枯枝败叶，这山洞里面必定有植物生长。”陈青山心中暗道，他徐徐朝里走去，想找些野果来果腹。 这时，洞xue中忽然吹来一阵阴风，令陈青山背脊发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陈青山陡然停下脚步，他看见洞xue深处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两团闪烁着的绿色光芒，好似两团幽灵鬼火，顿时感觉全身发毛，额头渗出了些许冷汗，心中不由想到：“这难道是鬼火？” 陈青山听过神仙一说，自然也听过鬼怪一说，如今亲眼瞧见野驴山人，明白这世间神仙的存在，那么鬼怪也定然存在。当下见到如此诡异的场面，他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那两团好似鬼火的绿色光芒不断闪烁着向陈青山渐渐靠近，陈青山的脚步也慢慢往后退，退到洞口处，陈青山终于借着月光看清楚了这两团绿色光芒的真正面目。 眼前是一条巨蟒，通体墨黑色，腹部乳白，鳞片布满全身，双眼幽绿，一眨一眨，发出幽绿色光芒，正是陈青山在黑暗中看到的那两团好似幽冥鬼火的绿色光芒。 陈青山心头一紧，如此大的一条巨蟒他也是头回见到，光是巨蟒的头颅就比他的身子还大上几分。 现在可谓是陷入了两难境地，前有巨蟒，后是悬崖。看着巨蟒口中流出的透明液体，陈青山心想：“这巨蟒肯定是像我一样很久没有进食了，看来想把我当作食物，现在唯一能逃命的可能就是顺着铁链滑下去。”他也想往上爬，但如此一来，还没等他爬多远，便成了巨蟒的腹中之食，可如若滑下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还在陈青山踯躅不定之时，还不待他拿出那块玉玦，巨蟒已然张开血盆大口向陈青山咬去。 说时迟那时快，陈青山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巨蟒的血盆大口咬了过来，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巨蟒的到来。这一瞬间，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义父陈七被那尉官贯穿胸脯，挑下头颅的一幕。 “呵，义父，孩儿马上便要下来陪你了。”陈青山脸上露出惶恐无措之色，闭着眼睛，心中暗道。 过了一会儿，陈青山不觉丝毫疼痛，他不禁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袭青衫和三尺白发，只见其周身一尺笼罩着一个青色光罩，巨蟒的血盆大口咬在光罩上，但光罩纹丝不动，仿若一块坚硬的岩石。 “妖孽！休要作恶！”野驴山人一声怒喝，手中青色光芒一闪而过，一根拂尘凭空出现在手中。 陈青山看清来人是野驴山人，他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看见野驴山人手中突然出现拂尘的同时那三尺白发也消失不见，俨然成了光头，心中觉得好笑，不过看到前方巨蟒的血盆大口还咬着野驴山人，他也笑不出来了，反倒担心野驴山人的安危。 这时，野驴山人口中似乎在念叨着什么，手中的拂尘陡然化作一柄长剑，朝巨蟒腹部飞窜而去。 巨蟒仿佛瞬间察觉到危险，松开咬住野驴山人的血盆大口，偌大的头颅朝长剑砸去，似乎想砸掉长剑。但怎奈长剑锋利无比，速度极快，瞬间就没入巨蟒腹部，切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股绿色液体飞溅了出来。直接溅到了陈青山的脸上，十分粘稠，非常恶臭。 巨蟒剧痛嘶吼，盘踞在地上的尾巴伸展开来，在地上不停地拍打，弄得碎石乱飞。 “这巨蟒的血液居然是绿色的，真是臭死了！”陈青山的胃液翻滚，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使劲擦拭着脸上的血液，好不容易才将巨蟒的血液擦拭干净。 此时，巨蟒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眼中幽绿色的光芒逐渐暗淡，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是在求饶。 “妖孽，本座看你修行不易，为何出来作恶？今日本座便毁你千年道行，将你打入轮回！”野驴山人喝道，只见他手一挥，长剑从巨蟒体内迅速抽离出来悬在空中，似乎随时会将巨蟒头颅切割下来。 陈青山盯着那柄悬在空中的长剑，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与渴望，心想要是有一天也能像野驴山人这般神通广大便好。不过视线落到巨蟒身上之时，看着它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陈青山心中不由得生出怜惜之情。他虽是土匪老大的义子，但毕竟还是个少年，也从没杀过生，心头不禁一软。 一听野驴山人要斩下巨蟒头颅，他连忙喊到：“手下留情！” “仙人，能不能放它一条生路？”陈青山低着头，怯怯问道。 “蠢货！”野驴山人大骂，“它要取你性命，你要放它一条生路？” 陈青山坚定地点了点头，他想到义父被斩下头颅的那一幕，不愿再看到这巨蟒被野驴山人斩下头颅，尽管他差点成为巨蟒的腹中之食。 “唉……”野驴山人叹了口气，“好！我便依你，放它一条生路。”说完，野驴山人收回长剑，化为拂尘，然后拂尘化作一道青芒，回到野驴山人头上，三尺白发陡然出现。 陈青山心中感到一丝欣慰，看到野驴山人的三尺白发，心中暗暗窃笑道：“原来那拂尘真是仙人的头发。” 野驴山人不再理会陈青山，而是对巨蟒说道：“妖孽，今日本座便放你一条生路，随我回去洗清罪孽。”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个脑袋大的葫芦，口中念到：“乾坤无极，收！” 巨蟒惨叫一声，顿时化为一道绿虹，被吸入野驴山人的葫芦中。 “还有一天！”收完巨蟒，只见青色光芒一闪而过，野驴山人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