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仙路难行
皓月当空，繁星点缀，习习微风吹拂，乌鸦从树枝上腾空而起，稀松枯黄的树叶飘然而落。 山上的秋夜十分凉爽，微风吹过，陈青山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青山并未回黑风寨歇息，虽然不知那一群官兵的去向，但小心起见，这黑风寨自是不能再回去了，只好在附近的山洞歇息一宿，待黎明之时再起身前往灵秀峰。 陈青山躺在山洞中，回想野驴山人答应收他为徒，心中便兴奋不已，不过转念想到义父的下场惨状，眼角又有些湿润了。 他蜷缩着身子，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心中默念道：“义父，孩儿今日遇见一位仙人，他已答应收我为徒，日后孩儿若有幸成仙，定要替义父报仇！” 一夜无话，泪中入梦。 次日，天刚微亮，陈青山便从睡梦中清醒，当即起身前往灵秀峰。从黑风寨行至灵秀峰有三十余里脚程，得走上两三个时辰。 陈青山体弱，走不远便需歇息，何况这山路崎岖，直到晌午之时才远远望见灵秀峰。 灵秀峰是黑乌山群峰之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奇峰异石，因其孤峰突起，直插云霄，也被人称之为“仙人峰”，山峰之巅，仙雾缭绕，传说是仙人所居之地。 陈青山自小便听说过灵秀峰的传说，不过因其山路崎岖，自己身子又弱，所以也并未见识过，如今亲眼瞧见，自是兴奋不已，不过待他抬头仰望之时，心中却顿时愕然。 一眼望去，灵秀峰如擎天一柱，直插云霄，全是陡崖峭壁，丝毫没有落脚之地。 “原来这灵秀峰还当真是仙人居住之地，看来传说也并不是虚无缥缈，灵秀峰如此陡峭，完全只有仙人才能登上，叫我等凡夫俗子如何攀登？”陈青山不禁心生感慨。 陈青山加快步伐，走到峰底之时，发现野驴山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野驴山人依旧是一袭青衫，不过他那三尺白发却盘在了头上，左手依然牵着昨日那头驴子，一脸云淡风轻之色，眼睛微闭，道：“小儿，你来了！” 陈青山双膝下跪，磕了三个响头，恭敬道：“拜见师傅！” 野驴山人轻轻挥了挥手，一股无形之力将陈青山托了起来，说道：“小儿，现在我还并不是你师傅，你也非我座下弟子，入我宗门修行需斩断世间种种尘缘，吾门之法特殊，且需有大毅力之人才方可修习，若是心志不坚，尘缘未了，那便无法修习。” “仙人，我世间牵挂唯有义父，可如今他被人杀害，我最大的愿望便是与仙人习得仙法，亲手为义父报仇。”再次见到野驴山人的手段，陈青山眼中露出更为坚定的神色。 “冤冤相报何时了？”野驴山人轻叹道，“你如今尘缘未了，无法一心修行，还是等你了却尘缘再来找我吧！” “可是……”陈青山心头一急，“仙人，我自小体弱，从未习武，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报仇？” 野驴山人并没有说话，而是上前抚摸陈青山的额头，然后掐指一算，口中念念有词。 野驴山人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义父占山为王，作恶多年，手中沾满无数无辜鲜血，这是他自己种下的因，如今也算是结得恶果，此乃天道报应，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陈青山自知义父是土匪，杀人无数，作恶多端，而自己却是义父之子，虽然手中未沾鲜血，手下没有冤魂，但他此时也有些迷惘，想不清自己是善是恶？ 陈青山思忖了一会儿，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芒，对野驴山人滔滔不绝地说道：“这世间何为恶？何为善？若是杀人溅血为恶，那战场将士拼杀，胜利的一方手中何尝不是沾满鲜血？国民欢呼，普天同庆凯旋而归，殊不知敌国之悲惨，这是善是恶？又如食人的豺狼虎豹没人喜欢，但吃害虫的青蛙又被赞扬。那么善恶为人定而非天设，如此还有多少存在的意义？但若有一天我们都不去行恶了，恶没了，善恶本是相生，于是我们也不需要行善，那么善也没了。好似阴阳复归混沌，无善无恶。” 听陈青山说完，野驴山人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之色，心道，“看来这小儿悟性不错，有慧根，一会儿功夫便能悟通善恶之理。天道本无情，天若有情天亦老，善恶有报也是世俗之人的讹传，我先前一番试探，没想到这小儿便能明白个中道理。” “说得好！善恶本是相生，有善才有恶，有恶才有善，就如同阴阳，又若祸福相依，想不到你这么快便能领悟。”野驴山人夸赞道，话锋一转，又问道：“但是仙路漫漫，天道无穷，修行之路无比艰辛，你是否愿意跟随我修习仙法，成为我座下弟子？” 陈青山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坚定之色。他也有些疑惑，不知为何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可以让你权倾天下，富可敌国，坐拥后宫佳丽三千……”野驴山人面上说得轻巧，实则试探陈青山的心志。 野驴山人充满诱惑力的声音传入陈青山耳中，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幻境之中。 陈青山登上了盛德王朝帝王宝座，眼前是万千臣子朝拜，自己手握生杀大权，坐拥后宫佳丽三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站在权力的巅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以及后宫佳丽三千，这些纸醉金迷的梦境让陈青山险些沉浸其中，不愿醒来。 陈青山摇晃了一下脑袋，好不容易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眼神却变得更为坚定，“权倾天下又如何？雍容华贵又如何？就算坐拥一切也终究摆脱不了生老病死的束缚，最后化作一抔黄土，了无痕迹……” 野驴山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吾乃天罗宗第八十代宗主，我宗一脉单传，若想成为我座下弟子必须接受宗门考核，这是历来的规矩。” “什么考核？”陈青山有些好奇地问道。 “爬上灵秀峰。”野驴山人指了指灵秀峰说道。 陈青山眼睛一瞪，惊道：“这灵秀峰如此之高，悬崖峭壁，完全没有落脚之地，让我这等凡夫俗子如何攀登？” “行仙路上无比艰辛，修行便是与天作斗争，逆天而行。”野驴山人并没因为陈青山畏难而责怪他，而是沉声问道：“我问你，何为仙？” 陈青山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在我眼中，仙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而且长生不老……”说到这，他看到野驴山人一头白发和那苍老的模样顿时止住了。 野驴山人似乎明白陈青山心中所想，不过并未多说，只是接着问道：“何为神通？” 陈青山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随后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何为神通？他没想过，也不明白。 野驴山人接着问道：“凡人力大无穷者无数，但任凭你多大力气，你能将自己提起来么？” 陈青山依然摇头，心中暗道：“把自己提起来？这怎么可能？” “神通便是化腐朽为神奇，做凡人所做不到的事情。”野驴山人一脸严肃说道，“而修行道路艰辛，任重而道远，如果你连这区区灵秀峰也攀登不上，那也便不配做我弟子，还是趁早离去吧！” 陈青山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点了点头，说道：“我接受考核！” 野驴山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对陈青山很满意。随后，只见他右手一挥，一道青色光芒朝着灵秀峰的方向闪去。一条粗大的铁链陡然出现在灵秀峰上，从峰底连接峰顶。 “这是玄天锁链。”野驴山人指着出现在灵秀峰上的这根粗大铁链说道，“你有五天时日，需在五日之内通过这根铁链爬上峰顶，五日一过，铁链消失，如若没有爬上山顶，便将跌落悬崖，万劫不复，你要考虑清楚。” 野驴山人指出一条绝后之路，不成功则成仁，没有丝毫生还余地，只能一口气攀登上去。不过陈青山并没有退缩之意，他的眼神似乎更为坚定。 “好自为之。”说完，野驴山人身影一闪，和驴子一同消失不见了。 陈青山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铁链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铁链通体漆黑，直径一寸粗细，握在手中却是十分结实。他顺势抬头仰望灵秀峰，一眼望去大约有数十丈，可惜这并非平坦道路，而是悬崖峭壁。平坦道路上，数十丈不过百步之遥，很快便能走完；而这悬崖峭壁，数十丈却难于上青天。 陈青山扯住铁链，脚下踩着峭壁上的一些凸石，便开始以比蜗牛还慢的速度艰难地向上攀登着。累了便将铁链缠于腰间，稍作休息，恢复体力再继续攀登。若是换做壮年男子，五天时日也不一定能攀登到峰顶，更何况陈青山自小体弱，徒步爬山也会累得气喘吁吁的，这会儿让他攀登悬崖峭壁还当真是难于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