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庚子国难 幕幕屈辱

    庚子年的八月，一群群恶狼张牙舞爪地扑向城内。它们手执先进的火器，恃强凌弱，杀害了无数的无辜的手无寸铁的人民群众。许多清兵和义和团团民个个手举落后的大刀、长矛奋勇抗击，可是，在入侵的强敌面前，伤亡惨重，节节败退。一时之间，枪炮声、哭喊声、惨叫声，震憾着这座历史悠久的千年古都。

    此时，八国联军已攻到紫禁城下，洋兵个个瞪着闪着蓝光的狼眼盯着这座大清国的皇宫，魔鬼们早已对它垂涎三尺了。大清门下，几个满清大臣磕头如捣蒜，不住地乞降，乞求饶过他们的狗命。大清的尊言和国格已不知哪里去了。

    那些洋人们见状，狂妄地仰天大笑。一个联军的指挥官指手划脚，狂笑不止，嘲讽道：“这就是老大帝国！政治如此混乱，经济如此衰败，武备如此落后，国民如此愚昧。”

    另一个联军将领讥笑道：“大清的国民如同散沙一样，这么不堪一击啊！”

    再看各宫门，担任防卫的护军已跑得无影无踪了，洋兵们不费一枪一弹，从各宫门如狼似虎地扑进紫禁城。

    见此情形，六秀、范英、杨梅、陆云等宫女们极度惊吓而恐慌，纷纷躲避。可去哪儿安全呢？皇宫外乱糟糟的，又无家可归；皇宫内又不能留下坐以待毙，何去何从呢？

    范英看到洋鬼子已从神武门扑向后宫，她大惊失色，叫了一声：“洋鬼子进宫了！”

    顿时，宫女们脸色苍白，全身颤抖，既惊慌失措，又惶恐不安，立即转身沿着宫墙朝西苑跑去。她们认为那儿没有枪声，没有发现洋鬼子的影子，西苑南海会安全一些。六秀、范英、陆云、杨梅和姑姑们等几十个宫女冲向西华门，打算从此门进入西苑躲藏起来。

    与此同时，一群群洋兵正扑向后宫，有一伙洋鬼子端着枪闯入西宫，一个个人高马大，黄头发、蓝眼珠，伸长了脖子贼眉鼠眼，蹑手蹑脚，不时地东张西望。

    当宫女们气喘吁吁地跑到西华门，即将转弯通过时，一个洋鬼子发现了她们，疯狂地高叫道：“LOOK，CHINESE-BEAUTY！”（看，中国美女！”）

    顿时，那伙洋鬼子两眼放光，欣喜若狂，欢叫道：“OH！YES！THEY-ARE-THE-PALACE-MAID！CHINESE-BEAUTY！（啊！是啊！她们是皇宫的宫女！中国美女！）

    “STOP！STOP！”（站住！站住！）

    洋鬼子们狂叫着，大笑着，目露yin光，一个个像恶狼一样，已是垂涎三尺，飞一样扑上去。

    宫女们回头一看，洋鬼子追来了，吓得魂飞魄散，又哭又叫：“快跑！洋鬼子追来啦！”她们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拼命奔跑起来。

    突然，六秀因追马车用力过度，腿脚又酸又痛，已力不能支，不幸摔倒在西华门外下马碑前。范英、陆云连忙回头跑过来扶起六秀，范英拉起她继续跑。

    可是，不幸的是，在转身弯身扶六秀时，陆云的鞋跟脱离了脚。她弯身提好鞋，立起身子，再向前跑。这一刻便耽误了几秒，而一个身材魁梧的洋鬼子已冲过来，一把将她抓住，扛在身上，狂笑着。任凭柔弱的陆云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不能逃脱魔掌了。

    六秀回头一见，痛心地哭喊道：“陆云，是我害了你啊！”

    转眼间，几十个洋鬼子哇哇乱叫，狼嚎一般扑了过来。仅仅二十几米就要追上了，万分恐惧的宫女们绝望地哭喊着。

    奔跑中，富察氏、佟佳氏、教宫廷礼仪以及其他几个掌事的姑姑急中生智，纷纷喊道：“六秀、范英、杨梅，你们几个向西苑南海那儿跑，我们把洋鬼子引开，向北长街跑，听到了吗？快向西跑，我们掩护你们！”

    六秀一听，上气不接下气的，吐出几句话来：“姑姑，不可以啊！你们太危险啊！”

    “别管我们啦！我们不怕！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在这生死的紧张而恐惧时刻，几个姑姑边说边继续向北跑去。可是，杨梅没有听到，也跟随姑姑们向北而去。

    “姑姑，你们……”六秀和范英伤心极了，只好冲向西面一处院子，在门后躲了起来。

    霎时，洋鬼子路过这儿向北追去。六秀心想：这么躲不是办法，一会儿，洋鬼子回来，又能抓住自己，怎么办呢？她发现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树紧靠房屋。啊！有办法了。爬上树，上房顶，就安全了。于是，她和范英爬上了树，上了房顶，藏在了上面。这样就不容易被洋鬼子发现了。

    六秀和范英抬头向北悄悄望去，姑姑和姐妹们只跑出百十米，就被高大而凶猛的洋鬼子追上了，并且包围了。她们瞪着仇恨的目光，躲闪着，咒骂着，有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做女工用的剪刀。几十条恶狼jian笑着，口水流地，扔下枪，脱下狼皮，凶猛地扑上去。她们向后躲避，可身后也有狼群。恶狼们兽性大发，叽里哇啦，扑上前来，撒扯着姑姑和姐妹们的旗袍，进行施暴。有的姑姑、姐妹抓着剪刀要自杀，可是，又被恶狼们夺过去，扔到地上。富察氏和佟佳氏拼死反抗，可怎能斗过猖狂的群狼呢？她们的旗袍、内衣被扯烂、扒光，全身一丝不挂。羞辱之下，富察氏像愤怒的狮子，大吼一声，奋力撞向红色宫墙……佟佳氏挣脱不开身上的恶狼，她失声痛哭，出离愤恨。情急之中，终于摸到了掉在地上的剪刀，怀着仇恨，刺向施暴的恶狼，又刺向自己的身体。恶狼痛得嗷嗷直叫，一气之下，抓起携带的佩剑气急败坏，残暴地刺向佟佳氏……一股股鲜血喷溅在地上、墙上，染红了紫禁城。

    六秀、范英悲痛欲绝，眼泪夺眶而出。她们真想大哭大叫，冲过去杀死这些恶魔。可是，她们强忍住内心如火山爆发的悲愤与痛恨之情。二人知道，如果哭出来，喊出来，就会暴露自己，害了自己，负了姑姑们的爱心。两个年轻的宫女只能默默抽泣，轻轻唤道：“姑姑们、jiejiemeimei们……”

    最后，几个宫女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一片片血泊，鲜红而刺眼，动人心魄。被侮辱和侵害的宫女们那一阵阵哭喊声、惨叫声又是多么令人肝肠寸断。这悲惨的一幕让六秀、范英目不忍睹，内心如刀割一般疼痛难忍。最后，洋鬼子就把陆云、杨梅以及其他姑姑和姐妹们抓走了。这时，两个人才敢放声大哭起来。

    远眺紫禁城内，八国联军已气势汹汹地闯进太和殿、乾清宫、后宫……疯狂而贪婪地搜取和掠夺财物。这群人面兽心披着人皮的恶狼、强盗贼头贼脑，四处翻箱倒柜，掘地三尺，攫取不义之财。什么金银珠宝、古董杂件、佛像玉器、永乐大典等等，能拿的拿走，能搬的搬走。将拿不走搬不走的大瓷瓶、掐丝大珐琅瓶砸碎，又放火烧毁房屋，毁灭一片狼藉的现场。据说，当时强盗们抢了白花花的银子，又看见了黄澄澄的金子，于是，扔掉银子，去抢金子。可是，又看见了许许多多珍贵的价值连城的古董，那一件件珠宝玉器，一张张名人字画，一本本孤本秘藉，好诱惑私欲之心。于是，又将金子扔掉，争先恐后地去抢夺……

    最后，将金银财宝统统装上马车、骆驼车，运往天津海边，装船运到列强的老巢。这伙强盗大模大样地抢劫了几个月，运输了几个月。

    抢劫之中，强盗们闯进乾清宫内。一个俄国军官发现墙上悬挂着一把宝剑，一把将它摘下来，仔细观赏。宝剑所用材制奢华，制作精益求精，造型奇绝，精美贵重。剑鞘由鳄鱼皮制成，镶嵌着飞龙、玛瑙，鞘口包铜裹金，雕刻花纹。刽柄精工雕饰，镀金配银，颗颗红宝石、蓝宝石晶莹剔透，装潢美观精致。嗤溜溜一声，剑刃抽出，亮闪闪，冷森森，寒气袭身，夺人耳目。剑刃用精钢打造，两面两条飞龙精雕细刻。艳红剑穗以流苏系挂，以和阗玉相佩。随手飞舞飘动，若即若离，气势浩然。其制作精良，工艺精湛，堪称举世无双，价值连城。这就是乾隆皇帝遗留下的神锋宝剑。这俄国军官欣喜若狂，一时惊呆了。

    突然，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大睁双眼一看，一个凶神恶煞的日本军官冲到面前，举起日本武士刀恶狠狠地向他又刺又砍。于是，他倒在地上死了。那日本军官上前弯身抢过宝剑，一阵狂喜，拔腿就跑。

    可就在此时，一股德国士兵闯进来正好撞见，一见他手中的宝剑，凭着人多势众，就纷纷抢夺。那日本军官大骂他们无理蛮横，就大叫他的士兵快过来。几个日本兵听到后，奔跑过来。双方为争夺宝剑大打出手，击打中，宝剑掉在地上了。

    宫殿外面，十几个英法士兵听到动静急忙闯了进来。一个英国军官冲在前面，一眼看见地上的宝剑，惊喜万分，大步一踏，弯腰拾起，立即转身逃之夭夭了。

    那些为争夺宝剑而打斗的洋兵们见状，一个个停下手来，不甘示弱和放弃，大呼小叫着追了出去……

    再看此时城内城外的大街小巷，火光冲天，许多房屋被烧毁，处处残垣断壁。一阵阵枪炮声、惨叫声，令人恐惧。老百姓们神情惶恐，背着包袱，扶老携幼，慌慌张张，四散逃命。

    强盗们闯进百姓家中，见银子、制钱以及值钱的东西就疯抢，又闯进户部等衙署以及官宦之家，抢劫了总共超过一亿两的白银。搜查到女人，不论年老年幼，随意强jian，许许多多的女人被强迫作官妓，甚至惨遭残害。恶魔们见人随意开枪，抓到的人，不论是不是义和团团民，一律格杀勿论。

    一伙洋兵将几百个逃难的百姓堵在一个胡同里，架起机关枪，残酷地向人群扫射了十五分钟，直到不留下一个活口。眨眼间，几百条鲜活的生命消失了。死尸累累，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感天动地。

    忽然，恶魔们听到小孩的啼哭声，围上前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边吮吸死去的母亲的奶，一边哇哇直哭。一个恶魔上前一把将婴儿抓起，扔给另一个恶魔，相互扔来扔去，进行玩耍。最后，将婴儿活活摔死在地上，脑壳破裂，脑浆流出……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片寂静。六秀和范英怀着胆怯之情向周围环视，没有发现有洋鬼子的影子，二人才敢从房上下来。她们扑倒在几个姑姑和姐妹的遗体上号啕大哭。

    “六秀、范英，你们在这儿，让我好担心啊！”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两宫女转身一看，原来是她们的老乡张东，便哭喊道：“张伯伯，几个姑姑和姐妹被洋鬼子害啦……”

    张东听后，极为愤恨和悲痛，劝慰道：“这群恶狼太残暴啦！找人把她们安葬了吧！此地不宜久留，估计洋鬼子还会再来的。快走，去御膳房。”

    于是，二人跟随张东到了御膳房。张东端来饭菜，六秀和范英只吃了几口。张东说：“洋鬼子还会来抢劫的，你们女孩子不安全。这儿有个菜窖，专门储藏菜的。你们躲到菜窖里面，洋鬼子是不会知道的，藏在里面是很安全的！”

    六秀和范英感谢道：“多亏张伯伯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咸丰帝和同治帝的几位遗孀和许多宫女躲藏在菜窖里面，避免了洋兵的侮辱和残害。

    六秀向其他宫女打听五秀、九秀的下落，许多人摇头说不知道。忽然，瑜妃一听，告诉她说：“那天早晨，太后、皇上出行，她和慧妃、晋妃去送行，看到五秀、九秀上马车了。她俩肯定也跟着太后、皇上一同走了。”

    六秀听到后，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心里舒松了许多。可是，她非常担心起姐妹二人一路上安全与否。同时，她又想到了被洋鬼子杀害而惨死以及被捉走的姑姑和姐妹，于是，她天天哭泣，心里无比痛苦和担忧。又想到那天为了躲避洋鬼子自己摔倒在地，陆云拉起自己快走，而她的布鞋掉落而落在后面，导致被洋鬼子捉去。要不是陆云，被洋鬼子捉走的就是自己啊！是自己害的陆云啊！想到这儿，六秀边说边失声痛哭起来。范英和其他宫女一见，也哭泣起来。

    张东极为愤怒，勇敢地说：“今天晚上，我和几个御厨打算出去找找被洋鬼子抓走的宫女们。”

    六秀大胆地说：“伯伯，我也跟着去救陆云、杨梅等姐妹和姑姑们！”

    张东连忙劝阻道：“这千万不可以啊！你们女孩子去了，恐怕不但帮不上忙，而且会添些多余的麻烦的。”

    六秀一想，张东说的也有道理，只好听他的了。

    于是，张东带着几个人，穿上老百姓的服装，身上藏着菜刀，悄悄走出皇宫，到处寻找被抓的姑姑和姐妹们。在那个天上不见月亮和星星的黑夜，几人摸到了使馆一带。

    只见，这儿驻扎着洋兵，找来找去，张东模模糊糊听到有叽哩哇啦的声音，哦，这是洋兵在说话。再仔细一听，从一处房里传来女人的哭声。几人翻墙而过，摸了进去。再透过窗户一听，女人的哭声就是从这间屋里发出的，又听到那哭声、惨叫声、咒骂声好令人震憾。张东捅破窗纸一瞧，啊！几个洋鬼子正在对几个柔弱女人进行凌辱，无情地施暴，那几个女人哭喊着。

    啊！正是他们要找的那几个宫女，其中就有陆云。几人气愤到了极点，冲进去，举起菜刀杀死了那几个恶魔。几个宫女穿上衣服，可陆云两眼模糊，头发凌乱，身体孱弱，尚有一口气，她已好几天没有进食了，身子已被残酷摧残。张东只好背起她，把她和另外几名宫女救了回来。

    六秀和范英等人一见几个宫女得救了，十分欣喜，可是，当看到面容憔悴、身体僵硬的陆云被洋鬼子害成这样时，内心无比愤怒和悲伤。

    六秀痛心地说：“范英，快去请太医吧！陆云，是我害得你啊！”说着，她失声痛哭。

    这时，陆云已奄奄一息，勉强微睁双眸，吞吞吐吐地说：“六秀，洋鬼子……太狠毒啦！姑姑、姐妹们……受到非人的……欺辱、残害啊！教我们宫廷礼仪的姑姑跳井了……杨梅反抗咬洋鬼子……身体被残忍分割……被杀害了……姑姑、姐妹们……上吊、撞墙、跳楼、咬舌……一个个都死了……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

    顿时，六秀、范英等人大惊失色，神情呆滞，悲愤万分。六秀抱住陆云，大哭道：“陆云，好meimei，那天，多亏你拉我一把，要不然，死的人就有我啊！”

    “六秀姐，那次，我的旗袍……弄湿了你的被褥……我还不讲理……你还怪我吗？”陆云一脸黯淡，神情呆滞，吐出几句话来。

    六秀抱住陆云，痛哭道：“陆云，我没怪你，我没往心里去！”

    突然，陆云奋力大睁双目，哭道：“我想……爹妈……回……回……回江南……”说着，她永远地走了。

    “陆云！陆云……”几个宫女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淹灭了她们。

    在城外恩济庄墓地，凄凉而冷清的草地上又多出许多新坟。秋风瑟瑟，呼啸不断，宛如一首唱不尽的哀歌。一阵阵刺耳的风声无尽地响起，送葬的人儿全身颤栗不止。想想过去，看看如今，那一幕幕的宫女们相逢相知相处又浮现在六秀的眼前了。而现在竟然阴阳两隔，怎么不让人痛断肝肠呢？悲痛的六秀、范英等人又一次放声大哭。姑姑们！姐妹们！思乡心切梦相连，血泪控诉蛮夷残。人生苦短葬异乡，但愿来世归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