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问
池留风火了，眉毛和胡子都飞起来了，数百年的耐性在这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费尽千辛万苦，将那醉鬼唐二说开了窍，终是答应让唐平拜入儒家的门下，还没走出院子几步，就看见儒家的希望之苗被轰了一拳。 你不知道他是天生绝脉么！ 你不知道自己是武道四重的高手么！ 看着唐军怀里的唐建武，池留风越发的生气，手中暗劲儿一使，一圈银色的光环就没入了唐建武的丹田中，作为惩戒，这小子一年之内是别想长进了。 儒家虽然奉行仁善，但也是分人的，更何况伤的是儒家独苗。 而儒道的传承，就是他池留风的执念！ 一股暗力将所有人震晕，池留风抱起地上的唐平，原地红光一起，顿时消失在天际之中。 …… 云苍山。 缭绕的晨雾还没有褪去，近顶峰处，一片云海包裹着，恍若仙境，寻常的武道高手是到不了这儿的。 此刻的云苍山，却是被大片的红色光芒包裹着，映得云海都变了色。 一个胖胖的老头踩着个招子，凌空而立，不时地朝着山中打进一道银光，这银光每强一分，山中的红光就弱一点，大概三炷香的功夫，胖老者才将山中的红光完全压了下去，遥遥看去，云苍山又恢复了那副仙境的样子。 “呼——”看着最后一道红光消失在云苍山中，胖老者抹了一把头顶上的汗水，看着瘦下来的肚皮，自语着：“瘦了一圈，不过的确是好事啊。” 胖老者自顾自地笑着，脚尖一挑，扶住招子，在空中如履平地，但见那招子上的七个大字：算天算地算三生，字语间的气势不言而喻。 “多谢老友了，”远远地，池留风的声音在山谷间激荡起来，带着一股酣畅之意。 胖老者回过头，看着那抹红光：“客气了，数百年的交情，你儒道兴起，我也好沾一丝气运。” 池留风的身形显现，怀中的唐平依旧在沉睡，他淡淡一笑，手中举起一团浩然的红芒，便朝着唐平的胸口抚去。 “池兄，迷踪阵已成，此间事了，我便告辞了。”胖老头说道。 “老友不等小徒醒来，认个师叔的好，”池留风笑着：“我儒道一脉衰败，若是有老友照看，想必气运定不会差。” 胖老者嘿嘿一笑：“你儒道有此子便不会差，日后怕我也要求着他呢。” “老友客气了，”池留风听得这话，知是客套，“既如此，咱们改日再聚。” “好的，”胖老头一抖招子，化作一道白光：“时机到时，自会相见。” …… 唐平悠悠地醒了，四周的风吹得好惬意，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天间的云彩离自己好近。 方才，唐建武！唐平摸向了自己的胸口，疼痛感却早已是不在，正欲起身，却感觉双手一空，抬头一看，一张慈祥的面孔，正朝着自己笑呢。 “池先生——”唐平心中一紧，完了！ 打架让一向严厉的池先生撞到了，虽然自己是受害者，但池先生一向以铁面著称，想到这，唐平忙从池留风的怀中跳了下来—— 空洞感！急速的下坠！此时，唐平才发现，自己竟是从半空中跳了下来，晕乎的大脑顿时清醒，也就在这一瞬间，只觉得肩头一紧，再无下坠的感觉。 还是那张慈祥的脸，银色的发须在风中轻轻飘动，眉宇间，透着nongnong的关爱，唐平看得有些出神，不由得想起两个字：仙家。 “你却是个急性子，”池留风一笑，手下一点虚空，松开了抓在唐平肩头的手。 如履平地，看着脚下变得小小的景色，唐平讷讷着：“先生，你是，仙人么？” 闻言，池留风捋着长须一笑：“仙人是不会出现在凡世间的，我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那——”唐平看着四周的景色，不是仙人，又如何升到这半空之中。 池留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先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再告诉你可好？” 看着唐平点头，池留风问道：“你心中所想，何谓修身？” 闻言，唐平思索片刻道：“唐平自幼无法习武，常受人欺侮，但蒙得父亲及先生教诲，知做人，不可无德；行事，不可无准；对人，不可无礼；面善，不可不敬；于恶，不可不视。仁存于心，摒弃霸道，以一正字，无愧天地，无愧家人，即为修身。” 一字一顿的，唐平说得极为认真。 “那你为何要望族，”没有停顿，池留风看着唐平眼睛，“你自当知道，你虽是唐姓，但并非仙风唐家一脉。” 闻之，唐平迟疑一下道：“学生自知身世问题，然自幼长于唐家，吃穿用度皆是唐家的物什，心中自当有感激，此则一；则二，唐家之中，虽有人看不起父亲与唐平，但唐平不怨，三叔，五叔，静蕊，还有闭关多年的爷爷，学生都能感到他们的真情，望族便是为了我在意的人们。” 若有所思的，池留风点点头，转口道：“那和天下，便是你自己的理想了？” “是，”唐平严肃地点头。 “那为何是和天下，而不是霸天下？须知，和天下比霸天下难得许多啊。” 唐平低头不语，陷入了沉思。 一同当初的课堂，一片静寂，只不过，多了山间的风响。 良久，唐平抬起头，带着一丝坚决：“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学生若真能达到兼济天下的境界，便是为了减少天地之间的不正之心，并不想无辜的人受累。天下若能和，则和；若不能和，只可霸，我宁愿不争这天下，只望天下少一点纷争，这样才能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 “好，好，好！”接连三个好字，从池留风的口中喷吐而出，硬生生的震碎了山间的云彩，直通碧霄。 看着先生一脸的豪情，唐平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在一旁束手而立。 “好孩子，我也该告诉你我的身份了，”池留风抚着唐平的脑袋，“这世间，在仙人和凡人之间，有一种人唤作叫修士，我便是那万千修士中的一粒，我的道：是儒道！” 听到这，唐平一脸的迷惑，“先生，学生迟钝，只听过道家，佛家的神仙，却不知儒道？” “没落了，”一声长叹，池留风凝视着苍天白云，“大道三千，得一即可成仙，但道统之间也有竞争，不进则退啊！” 看着唐平那似懂非懂的表情，池留风道：“我且问你，你可愿随我修行儒道，并将之发扬光大？” “先生，学生尚有一问，”迟疑片刻后，唐平小心的说道：“修儒后可还能去参加斗武大会？” “可以，”池留风望着苍天，都是执念呵，殊不知，修仙最大的忌讳，便是执念！然而，没有执念，道统却又不复存在！ 叹息间，唐平已是拜了下来。 “弟子唐平拜见师父！”唐平九叩首，用力间，额头上竟渗出了丝丝鲜血。 听着咚咚的声响，池留风胡须颤抖着，多少年了，终是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 拉起唐平，朝着云苍山峰顶飞去，大概千丈远的距离，池留风方才停住脚步。 焚起一炷香，池留风恭敬地拜道：“今儒道第八十代传人池留风，为我儒道传承，借天数变幻之际，收徒唐平，为第八十一代传人，望儒家诸圣，保我儒道昌盛，今开启至宝，实为修炼——还望诸圣应允。” 言罢，池留风带着唐平拜了下去，恭恭敬敬地九个大拜！ 就在第九拜收势之际，一道红色的光芒从云苍山顶直射而出，直上九霄，几十息后，红色的光芒从天际散落，如天女散花般，凝结成一道天梯，洋洋洒洒地从池留风的脚下延伸至云苍山顶，映红了大片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