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现实语录

    这顿饭吃的灰常不痛快。老太太一个劲儿地向面前这个谈吐俗气的男人推销自己的孙女，不停地公开撮合刘明和海燕。海燕不拒绝，也不承认，熟练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让刘明干着急，同时也没让老太太失脸色。

    吴天成了一个看客，一个吃客。没人搭理自己，只有偶尔海燕飘过来歉意的眼神，但很快又游走。

    吴天在看戏。看海燕的这场戏。吃几口饭菜，歇息时百无聊赖地看着三个人的游戏。

    120元的标准确实很丰盛，盘子都罗在一起，高高的堆积着。刘明吃像难看，可一直坚持不停的吃，还一个劲儿地劝慰老太太和海燕尽情地吃……敢情是想吃饭、泡妞两不误。但他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满嘴猪油还咧着嘴笑，吴天都很诧异海燕竟然能够忍受这般情景而不反胃。

    没有人搭理吴天，也就没有喝的东西，只有白开水。吴天端着杯子喝水，心里看着一旁满脸谄媚的奶奶暗自揣测着。

    势力吗？很势力。

    无情吗？非常无情。

    如果说自己独自一个含辛茹苦的把海燕拉扯大，这是让人非常敬佩的。可是这种热情是不是太过刻意了呢？从奶奶的表情里并没有看出她对这个男人发自内心的喜欢，只有讨好，再看海燕的行为举止，这种场合显然不是一次两次，好像驾轻就熟的样子。加上老太太对吴天刚开始进门到知道自己家境后的转变，吴天心里有数了许多。

    或许，在这样的老太太熏陶下，自幼成长起来的海燕骨子里便有着浓郁的拜金主义也未可知；

    或许由于海燕有着年幼便被亲生母亲抛弃的经历，所以她对亲情有了不信任感。

    与嘉惠有着浓厚的友情，但嘉惠被其父亲拉走后，两无音信，可见友情也不管饱；

    那么，剩下的，除了钱，还有什么值得她托付和依靠呢？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自己是海燕，只有一个生活无依无靠的奶奶，所有的经济来源都非常虚无缥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过眼云烟，或许，奶奶一不小心倒下，整个家就此瘫痪……一时间，吴天仿佛有些体谅海燕了。

    饭后，刘明送大家回去。吴天自知无趣便没有跟着，直接在酒店门口分道扬镳。来的路上看到不远处有个貌似不错的宾馆，吴天打算去那里开房间住，和海燕打个招呼，便自行离开了。

    至于老太太，估计她是非常喜欢吴天赶紧走人，别杵在那里碍眼又碍事，所以，看到吴天想要离开，倒是心情愉快、装模作样的客套了几句；而刘明，也被吴天直接无视了。当然，估计刘明也是不会在乎的。

    吴天走的时候海燕明显有些异样，沉吟半晌，才偷偷跟吴天说：“待会儿我回到家就立刻再出来给你打电话。”吴天淡然答应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小县城的消费不高，100多块钱的房间便是独立套房，亦然很不错了。吴天刚刚办完手续，便接到了海燕的来电。

    “这么快？没再聊会儿？”吴天问道。

    “你就别埋汰我了，在哪里呢？我马上过去找你。”海燕现在说话比刚才轻松了很多，可是明显压制着声音，看来她是在有意躲避着老太太，可尽管这样吴天也略感欣喜，至少在吴天面前，海燕没有做戏。

    吴天告诉她宾馆的地址和房间。不一会，海燕就跑了过来。

    “你不应酬那个刘明，你奶奶不会不高兴啊？”海燕的出现并没有让吴天感到更多的开心，声音冰冷的问道。

    “天，你……怪我吗？”海燕此次过来，仿佛是下定了决心，眼神中那曾经隐现的迷茫和犹豫消失不见，吴天突然发现，过去自己并没有仔细的看海燕的眼睛，竟然如此的晶莹剔透，有如此诱人的魄力。

    “你说呢？唉……我会不会怪你？要不要怪你啊？”说心里不郁闷那是假的。任谁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被家人逼着去相亲，而自己本人还受到其家人的排斥的话，都会不舒服。

    “我知道你肯定怪我，要不然，也不会吃完饭连家都不回就跑来这里自己开房间了。”海燕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坐到床边上。

    “看那样子，你奶奶也不喜欢我继续跟着，巴不得我赶紧走人呢！你没看到我说要走的时候，奶奶多开心啊！？海燕，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吴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开诚布公地和海燕谈开。

    “唉……”海燕半大的孩子，却突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音疲惫的说道：“这次你陪我回来，就是想和我好好谈谈的吧？”

    吴天点了点头，看着海燕轻柔的说道：“我很喜欢你。也很感激你不介意和这么多姐妹在一起生活。和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真的。如果可以，我宁愿就这样，跟你过一辈子。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心事就告诉我，不要瞒着我，不然我真的会担心的。”

    海燕低着头，半晌不说话，过了很久，她抬起头凝视着吴天，认真地说着：“可是，你也见到我家的情况了。我奶奶，是不是很势力？很拜金啊？”

    吴天不可置否，海燕自嘲地笑了笑，眼神望着窗外，略有所思，声音低沉的继续说道：“很小的时候，爸爸就死了，mama也一人跑外地，剩下我和我奶奶相依为命。我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那时候家里没有经济来源，真得很穷，穷到一包方便面，都要分上午和下午两次吃。奶奶很疼我，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还竭力供我上学，也是从我上学开始，奶奶就盼望着我快快长大，然后嫁给一个有钱的人家，过不愁衣食的生活。”

    吴天心里有些苦涩，仍旧没开口，海燕讲到这里突然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不过马上克制住，继续说道：

    “从我上高中，奶奶就帮我物色一个又一个有钱的男人，想要我赶紧嫁人，可是我想上学，我不想嫁给像今天这种让人恶心的男人，而且我想给自己找到更好的机会，这个小县城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大家都是井底之蛙，刚才那个刘明也是，在他们眼里看来很厉害，很有钱，可是放到大城市也是不值一提。我不想和他们一样，一辈子就这样毫无意义的生活，所以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欺骗了奶奶。我跟她说，我要上大学，去大城市里找更有钱的男人……你可能对我说的话不屑一顾。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爸妈不要我，奶奶再势力，可也是抚养我长大的唯一亲人。就算不为了自己，我也要让奶奶过上好生活。可，你看到了我家里的情况了。家里差不多一贫如洗，奶奶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差，我又刚刚上大学，在X市一呆就要半年，万一奶奶有个什么事，让我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过去上高中，每天回家帮奶奶做点家务，陪着她，心里也踏实。可现在去了X市，心里每天都担心家里的奶奶如何如何……”

    “就因为这个，你就打算听你奶奶的意愿，和我分开，去跟那个刘明在一起？”听到这里，吴天终于不能理解了，忍不住反问道。

    “我当然不会找刘明这样的人。我知道我这个人不好，太现实，太势力。比同龄人更虚荣，可是从小到大就这样了，我也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没想过也不会去改变什么。”

    海燕说到这里神情有些痛苦，好像在赤裸裸的拨开自己，给吴天展示，可是她说到这里也很轻松，好像放下了包袱似地，吴天突然感觉上一世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包括上一世，包括这一世，也包括今天！

    直到此时，吴天才隐然发现了海燕埋藏在心里的细微活动，但也是因为这个，显得吴天突然觉得，自己和海燕之间的距离竟然越来越疏远，仿佛隔岸相望。

    海燕敞开了心扉，此时也什么都顾不得了，便激动地继续说着：“天，我是真的喜欢你，要不然，我也不会刚认识你，便把我自己完全交给你。可，我不是一个人活着，或者说，我是为奶奶活着。我欺骗了一个一心照顾我，抚养了我十几年的亲人，承诺给她好生活，但现在，我却在她无助的时候跑到千里之外学习，一年才能回来两次。每一天学习我都很难受，很担心，我害怕接到家里的电话，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海燕顿了顿，声音有些哭腔，有些麻木地继续说：“我会嫁人的，听从奶奶的心愿，嫁一个有钱人。但我肯定不会嫁给像刘明这样的小暴发户，我在很多年前就有了决定，我要嫁给一个长相不错又有钱能让奶奶过上贵族人生活的男人。没想到刚上大学就遇见你，更不可自拔地爱上你……你有才气，长的帅气，也很阔气。我一度以为就会这样一辈子陪着你，又可以照顾奶奶，又可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但后来我发现，这只是个幻想，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