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机关
钟馗的念虑现在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以他的xìng格，行事一贯雷厉风行，又怎会畏首畏尾退缩不前呢，光等着看事情的发展，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这一趟凡界之行他就真的白来了，还不如呆在冥界干自己收小鬼的本职。 所以不用问，钟馗稍微考量了一下三元与红云的这两个意见之后，决定站向三元那边，无论祭台上是个怎样危机四伏的龙潭虎xue，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明知是陷阱也得去闯一把。 三人念虑二比一，决定沿着献祭之路继续前行，把思想统一起来，这个事情就好办了。虽然红云并不同意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去以身涉嫌，不过现在三人共用一个rou身，拖后腿的事情他也是不会干的，免不得就是处处小心，替大家多留个心眼吧。 这泥道有些坡度，按照延展的方向，三元猜测自己正在向整个地下祭场的ZhōngYāng进发，因为中间的泥路被动物反复踩踏，垫脚的稻草早就磨光踩没了，所以十分的湿滑，加上一路上还有羔羊排泄物散发出的恶劣气味，实在是令人感觉很不舒服。 这通道内狭窄低矮，三元又要沿着有干草垫脚的道边上走，头上就正好是泥道的斜坡了，所以就不得不低下头猫着腰，以手扶墙艰难前行。但即便如此，这地底的湿滑yīn冷之气还是不断侵袭他的身体，令他全身微微有些发颤。 道口高高翘起，三元觉得自己好像在爬一个陡坡，越是前行心中悲怆之感越是明晰，奇怪的是，这种哀默悲怆的感情，又好像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从这地底寒气之中体验到的另一个人沿此路前行时的心情。 即便不做任何思索，三元也能猜到，这样怨念积久不散的，不会有别人，就只有三年前死去的福根了。这样说来，福根的怨灵一直都没有散去，一直在三魂界徘徊。这怨念好是深重，重要积淀起沉沉戾气，看来福根离他们并不远啊，他回来做什么？这个时候回来地宫的福根的怨灵，一定是有所目的的了！ 如果之前他想寻找福根还是大海捞针无从下手的话，那现在，在他与福根的怨气最为接近的时刻，要找到他此刻在三魂界中所处的位置，想必不是难事。 不过三元此刻无从分神去做这些，这件事情，按理说应当拜托给捉鬼天师钟馗最为恰当。但是有一点不要忘记，钟馗这次来凡界，是闯界前来的，也就是说，没有得到正式的官方批准，趁三魂界冥门洞开之时，自己坏了规矩偷偷摸摸跑来，虽然他的目的是为了维持人间秩序，避免冥界大军复出江湖以起凡界的动荡，但是其行为却是非官方的私自行为。不是天神崇黑虎还因此给了三元任务要捉他回去么？ 现在若是让钟馗去往三魂界锁福根的三魂回来，恐怕去时容易回来却难，混**冥门已经在灵璧禁区被紫电师带着三元等一行七人用七星阵法给封掉了。钟馗还有三年的期限，能利用他的经验在凡界帮助三元做不少的事情，现在不能打发他回去。 那就只有红云了，现在三元决定说服红云与自己分魂，用红云的念虑入梦，去三魂界把悠游在祭场附近的福根给控住，福根非常有可能与今天即将发生的事情有莫大的关碍，既然画面已经出现，福根已经进入三元的视线，那么这一条线索，是必须有人去跟的。 红云对三元的这个建议欣然接受，自从他与三元共享念虑，一直显得十分紧张。他的记忆中有一些禁区，被他刻意保护了起来，生怕被那二人窥探到，令他一直处在一种高度疲惫的防守状态之下。何谓保护记忆？如三元和钟馗，慨然无私，不怕被人窥探，自然就不用保护，所以并不觉得三人合魄有什么辛苦。 但是红云呢，他要保护他的那些记忆禁区，不能让其他二人窥破，他就必须避免自己先去挖掘那些记忆。他要避免自己去挖掘的是哪些记忆呢？呵呵，累就累在这里，若他能界定不能记起，不能出现在头脑中的是哪些记忆，那这些念虑不就立即暴露在别人的面前了吗？红云不笨，他知道保护记忆禁区，是必须连被保护的是什么都不能去想去念的。 所谓忘记，那可是比记起更为困难的事情啊。当你每暗示自己一遍要忘记某事的时候，其实是每加强了一遍记忆的刻痕。红云不能犯这样的错误，所以他的心绪念虑才会在三元与钟馗的面前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区，只有光影没有画面图案。红云一直处在这样紧张的状态之下，神经如何能够松弛下来？ 所以，当三元这个念头起来，让他去三魂界控住福根，他当时就接受了。这样至少他就暂时不用清醒地呆在三元的身体里，可以梦穿冥界，他留在三元身体里的那部分魂定，会处在相对稳定的入梦状态，不发无序的杂念，就不用担心因为自己的思绪念虑而暴露隐私。 至于福根是谁，他与今夜的祭祀有些什么前情后果的联系，三元是不需要向红云解释的，因为他完全可以从三元的念虑中得到三元所知道的一切信息。三元的念虑敞开着，红云已经很清楚之前三元所搜集到的所有线索与提示了，何况他如今还能从钟馗的念虑中补充三元之前不知道的那部分。福根与荣根的关系，三兄弟之间的秘密。 三元眨一眨眼，双眼一闭一开之间，红云已经入梦，进入三魂界之中去了。 福根就在他们的周围，那个三魂界中的与此对应的世界，其实并不神秘，就是同一扇门的正反两面而已。时间、空间，开门进去，地方还是这个地方，但是也可能是一千年前，关门出来，时间还是这个时间，但是也可能是幽冥世界。三元如今已得到掌控开门关门的要领，这门就是他的双眼，一开一闭一世界！现在，他已经以比之前更为迅猛的速度，将红云送到冥界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红云在冥界也有许多曲折离奇的经历，不过那厮是个配角，简要一点说说就得，无非是经历些困难险阻，然后找到了福根，然后在三元登上祭台之前，将福根带到三元的念虑中来。 继续说这一边，三元在泥道忍着扑鼻腥臭艰难前行，耳根已能听到从头顶传来的鼓乐之声，急促而高昂，那些祭礼上的人们似乎正在虔诚而殷切地期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难道是寅兽就要回来了么？三元有些着急，祭祀已经达到了高cháo了，三元听到连绵不断的祝告与伏拜之声，听到赞礼的礼生正在用颤抖声音颂唱祝曲。 三元走到了坡道的尽头了，这里是一个稍稍高隆起的平台，当中有一根铜柱，二人合抱的粗细，杵在地面之上，铜柱没有任何的花纹，只有一道螺旋式的凹槽，将整根柱子缠绕起来，三元不知道这凹槽是做什么用的。他围着凹槽绕铜柱转了一圈，抬头看去，这螺旋的根部埋入地下，而顶部却一直旋转过顶上的天花板，连通上层。 地下是泥板，这泥板的颜sè特别深，不是寻常的新鲜泥土，三元弯腰蹲下，伸手搓了一捻土，放在鼻子边上嗅了一嗅，cháo乎乎的，还带着腥味。是血！这是新鲜的羊血。三元再看面前的铜柱，虽然这铜柱光滑平整，但是凹槽的地步，还是流下一丝丝挂壁血迹。三元心头一惊，看来这根柱子的上面就是祭台所在的位置了。 不过一千年前的时候，这里可没有这根柱子啊！三元的印象里，没有，这柱子到底通向哪里呢？他站起身来，抬头向上望去。头顶是木板结构，不过这块木板与之前那小木室中的木板可不一样，显然jīng美很多，上面有镂花和彩绘，三元正敲这图案花的是什么，突然，那木板竟然打开了，顿时礼乐之声，钟磬鼓点之声，颂扬歌咏之声，捣首磕头之声，伴着强烈刺眼的光芒立即从头顶撒将下来。 三元突然眼前出现一团强光，忍不住低头避让刺眼的光芒，那柱子的两端，突然伸出皮条来，这皮条由机关牵动，三元还来不及反应，腰部已经被皮条横穿截住，两根皮条自动向反方向收紧，三元的腰被死死地扳住了，动弹不得，他伸手想要去解开皮扣，皮条突然动起来，他背后的皮条上仿佛有个挂钩样的东西，"咔嚓"一下，就往铜柱上的螺旋凹槽上给挂住了。 不仅如此，现在皮条的两侧还多处了两条纤绳来了，好像有人在cāo作，又好像是齿轮机关自己在运作，三元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挂钩控制，沿着螺旋凹槽，向上旋转，双脚逐渐离开了地面，身体被腾空挂了起来。 他的手脚都是可以ZìYóu动作的，只有腰部，死死的扳牢在铜柱之上。三元拿手向后支撑，没用，这挂钩不知道是如何设计的，一旦挂上了铜柱的凹槽之后，内部有小爪子似的结构向四面撑开，一下就把铜柱的凹槽给扣死了，吃住力道，带起三元身体，螺旋上行，根本就挣脱不开。 因为只有腰部一个受力点，三元双脚离地之后，人立即就开始失去平衡，上身眼看就要向旋转的那个力的反作用方向被甩倾倒下去，三元一m.时没了主意，他手中的木叉子还是不肯脱手，只得用一只左手向身后的铜柱扶去，然后双脚自膝下尽量打开后弯，试图夹住粗壮的铜柱。 夹是夹不住的，他的身体螺旋上行，双脚的内侧弯与铜柱的柱面产生摩擦，最多只是能让他不在被甩到头重脚轻，稍稍能够维持身体的平直向上而已。很快他就被这机关送到了头顶木板之上了。现在他已经适应了离开黑暗世界后的光亮，随着机关的螺旋上升，三元看到了祭场中此刻的情形了，天哪，真是没有想到，这与他在一千年前所见到过的地下世界已经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除了寅兽的石像，似乎与他离开时毫无区别，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丝毫看不到当年那个地宫的影子。 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三元第一感觉到的，是巧夺天工的设计，不知道处在现在这个时候的他，就如同一只祭台上待宰的羔羊一般，是不是应该用这样称羡和赞美的口吻来形容他所看到的景象，但是因为之前不久，他才去过一千年前的地宫世界，所以一下又再次来到同一个地方，这样巨大的反差，令他感到愕然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三元被固定在铜柱上，依然绕着凹槽螺旋上行中，这使得他有机会看清整个祭场中的环境。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上升的高度，都是梦中所经历过的视角。没错，估计大家都猜到了，铜柱所取代的，就是当年被他撞倒的那架木梯。而位置，正在寅兽的左眼之下。 谁能想到，当时那个要花费多少人工才能扶住的木梯，如今已经被这一次浇筑成形的巨大铜柱替代，料再牛逼的天神，就算是巫秃再世，也撞他不倒的了。而这柱子上的凹槽，既是升降的机关，又是引血的管道，最高能升到寅兽左眼，那个地方铜柱向四面展开，形成台体，是个可容纳数人的小平台。 在这上面若举行献祭的仪式，牲畜的血液正好可以沿着凹槽向下流淌，当下层那块镂花木板闭合之后，三元看到，木板的上方有可以活动向外延伸出的接口管道，那管子能接驳在凹槽的任何位置，令血液改流。一千年，一千年间人们能做成的事情是不可想象的，而这铜柱的设计，只是诸多改观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这整个地宫的环境，与三元梦中所见，已经截然不同，首先，那顶上昏昏泛黄的挂顶油灯，全都不见，通气的空洞也都没有了，现在这祭场的大小，已经扩充到当时的大约两倍有余，整个穹顶，呈中高边低的态势，如宝塔状，一层一层向上升起，在每一层宝塔的都比其下的一层要小上一圈，这就使得整个穹顶的结构更为稳固，全部以廊木结构卯榫架设支撑，还jīng心地绘制了飞天彩绘。而排气空洞，就隐藏在这些图案的深黑sè部分之中，一直连接到地面。 三元心中揣测，他曾在采摘薄荷叶的时候，看到那密集集一片的细细管道，估计就是从这里的穹顶折绕了几个弯延展出去，排气所用。因为地下世界在举行祭祀之时，大量的人流与照明用的灯火都需要不断有新鲜的空气补充进来，所以排气是个相当复杂的设计过程。现在，现在的设计比一千年前那些集中在浮灯之上的小小空洞要科学也美观得多了。 说到这些空洞，可千万不要小看了他们，之所以不止一次地提及，是因为很快，他们就要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了！ 再来说这整个祭场的墙壁，如今也全然不是当年的泥壁了，全部用灰土坎平，然后画上jīng美彩绘，画的是什么呢？说来真令三元自豪，画的正是一千年前，天将金光大神，跨火云神兽，大战鸟人与兀秃，保护小邱庄的光辉事迹。当然壁画之上画的，比三元亲身经历的更为夸张，鸟人也不是五只了，而是铺天盖地的一大群，兀秃长相更为凶恶，而那员天神猛将，身材也被放大，居然与搏斗中的兀秃不相上下。 唯一不见表现在画中的，是寅兽，当年寅兽之身只是三元身外的一团黑气，或许被当做神话故事流传之时，后人觉得正面人物都应该是金光灿灿的，怎么可以有黑气散逸在外，所以直接被省略掉了。唯一仍能看到当年寅兽印记的，让这些凡人印象深刻的，是周遭壁画包围中的地面，青石板铺成的地面正中，比当年多了一个巨大硕圆的yīn阳鱼眼八卦阵型。 这真是让三元始料未及，那些神话故事被画进壁画，倒是可以想象，可是当时这紫气黑雾所形成的八卦阵，真能看破的人却并不多，居然能被流传下来，并且做为印记铺设在整个祭场的正中位上，不知是巧合还是这小邱庄中真有知梦的高人呢？ 总之，就装潢上来看，这里已经是与一千年前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另一番景象了，而更为令三元赞叹的，不是这些表面的东西，而是这地下祭场之中，多了好多件巧夺天工的机关设计！除了三元这会儿身体所固定住的这一根让人喟然而叹的大铜柱之外，祭场中另有三件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巧工设计，也叫人惊叹不已！ 这三件奇观分别是：天锁、地桩、铜人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