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无稽之谈

    鱼得水忍不住了，就算高县令不给自己好脸sè看，也受不了这样的气啊。他是趾高气扬惯了，被三元当着众人这样劈头盖脸斥责一顿，哪里还按捺得住呢，就算他原本觉得自己的确办案有错漏之处，也是不肯服软认错的了，一条筋搭牢，怒火腾地就起来了，"住口！"

    鱼得水大喝了一声，冲到三元的面前，将他一把揪住，"你，你，你，狡辩！诬陷！造谣！你...你是吃饱了撑的，刁民！"

    啊？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向鱼得水，只见他脸憋得通红，脑门上青筋鼓鼓的，眼珠子瞪得都快爆出来了，吃相十分之难看啊！高县令摇了摇头，他这个下属，实在是无可救药的暴躁。不过他不打算再继续跟鱼得水一般计较，随便他去闹腾。

    高清水继续询问三元，"之前那些你都有辩解的理由，无论是真是假，既然你能自圆其说，疑罪从无，我都不加追究了。只是这一次，到底又是为了什么缘故，你跑到只有妇女一人在家的民宅中去，究竟是想干嘛呢？"

    "这个..."三元面露为难之sè，"这件事情，我倒是可以告诉大人，但是这里人实在太多，当众说出来很不方便。如果大人能够屏退左右的话，小人愿意一五一十的全部向大人说个清楚明白。"说罢，跪倒在了地上，不再言语了。

    高清水心里清楚的很，三元是要他支开其他人，单独详谈。"咳咳..."高清水把喉咙清了一清，正sè道，"无稽之谈，你有什么事情是不可告人的吗？当着大家的面就不方便说了？虽然你的请求十分的不合理，但是考虑到现在冤假错案实在太多，大都是因为执法者心存有罪推断的定律，不肯细心听取嫌犯的解释，也不肯相信人，而是采取粗暴主观的态度对待嫌犯，因此才会引起这些弊端。本官虽然明知你的请求非常不合理，但是为了给每个嫌疑人充分自辩的机会，为了让你心中不存顾虑，所以就答应你的请求吧。"

    他这样自言自语自圆其说，然后对诸人说道，"所有人暂且都退出去，给这厮一个机会，让本官听听他如何辩解。"

    诸人见高大人维护三元，都没话说，民不与官辩，那宝根老婆其实也没有什么真的损失，都陆陆续续退了出去。唯有一个人，别扭着迟迟不肯出去，还有谁呢？当然就是鱼得水了，现在其他人俱都没有异议啊，好像被伤害最重的反而变成了鱼捕头了。

    见他扭扭捏捏的样子，高清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众人已经全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三元、高县令和鱼得水三个人了。高县令咳嗽一声，再次对这不识相的捕头说道，"鱼捕头，麻烦你出去的时候，从外面把门给关上。"

    "嗯？"老鱼犟脖子一拧，"人全出去了，大人的安全谁来保护？"

    三元还是不出声，只管自己在地上跪着。高清水不耐烦地端起杯子来，狠狠砸在地上，"哐"的一声，瓷片碎了一地，高清水也不说话，也不再看老鱼。

    鱼捕头这下不说话了，他先是愣了一愣，心下知道老板是对自己真的生气了，好像皮球xiele气，一下子不敢继续猖狂了。屋子里一个人也不说话，鱼得水自己觉得挺没意思的。哼哼叽叽了一会儿，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过大人放心，我把这个家伙绑得严严实实的，料他不能威胁到大人的安全。"

    "哼哼，"高清水冷笑一声，"鱼捕头真是细心。"

    "那属下就先出去了，在门外等候大人的差遣！"鱼得水临离开前，对着三元狠狠瞪了一眼。其实三元跪在地上，脑袋一直低着，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表情。

    三元与鱼得水一次次的误会引起接连不断的矛盾，现在他们两个矛盾是越来越集聚，鱼得水不知道为什么，打心眼里恨三元，心里嘀咕着，别叫他捉到这厮的短，若是落在他手里，哪天没有高清水在眼前的时候，把他往死里整！

    鱼得水才把门一关，高县令立即就离了座。紧走几步，亲手将三元扶了起来，把绳索解开，拉他到边上坐了，连声说道，"怎又惹出事来，你就不能太平个几天，不要到处多管闲事么？"

    三元一脸屈笑，接着，把与高清水分开之后所有遭遇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对三元来说，这些也就是发生在出个门转悠一圈的时间内。可高清水是两天没见到三元了，他也派了人到处去找他，不知道他是呆在那个没有人出入的小屋子里，关禁闭关了两天。

    待等听到三元说出是因为尿憋不住才一口气冲出宝根家而没有对迎面相遇的宝根娘子做任何解释之时，两人俱都笑到腰酸。

    这时高清水也告诉三元，原本需要三天才能收齐的秋粮，因为众庄上的农户干活卖力，两天就收齐了一万石粮食，高清水让人把粮食全都整齐装车，原本还找不到合适的押送之人，现在这样一闹，他倒想到个人选来，正好把鱼得水给打发到福建去跑一趟。这个鱼得水虽然刚愎自用、脾气火爆，但是安排他做的事情，却很是勤快，老板布置的工作能够认真执行。

    高清水也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那鱼得水是恨死三元了，可是许多他与三元之间的秘密，又是没办法解释给鱼得水听的。所以索xìng把他打发远点，叫他冷静冷静。

    两个人商量定了这些事情，三元又提到了天罡师梦中除了那三条提示之外，还对他说的一件事情，就是云南五龙县的冥门混**，现在他们知道风一男与风二娘应该是已经回了五龙县的混**之所，当时三魂界遇到的那个顾七，与风一男是有些渊源的，受到风一男的提示，应该也已经回去。再有就是三元一路追赶的鬼师莫邪，自从景阳县一别，就再没见过面了。种种迹象表明，那莫邪师也非常有可能在重瞳灵器有了归宿之后，回到他世代所居的五龙县，去解决那边的事端了。

    三元非常想去五龙县，下一件事情，恐怕就该去解决五龙县的混**之门了。可是据说那里的混**与白杨镇之前发生的灵璧禁区的混**，是不可同rì而语的，那里几乎就是神鬼**行，已经毫无秩序可言了。

    高清水考虑了一会儿，说道，"若是天罡师这样说，那这事肯定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地步了，不过天罡师还说过，你必须要在白杨县结束三魂界的修炼，才能离开啊，如今你六根才齐集三根，还有三根依然没有找到，十二魂也只收了九魂，另外三魂又能有多远？"

    三元沉吟了片刻，"只能徐徐再议了。"

    现在虽然看似两人对坐，可实际上却是四个人，三元身体里还有红云与钟馗，他们一听提到五龙县混**之事，倒不含糊，都比高清水起劲得多，这就动了起程前往的念头。三元没响，他十分想争取更多人一起去，对付那样困难的局面，人越多事情越好办，高清水、小羽，都是他想争取的对象。既然高清水不置可否的态度，那也就不讨论这个话题了。

    三元还没有想到一个办法，既可以前往云南，同时又不用离开白杨镇，还能顺利通过三魂界的修炼！

    两人已经座谈了好一会儿，估计外面那些人脖子都拧僵了，总得开门放他们进来，给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可是私闯民宅总归是不对的，得有个说法让大家信服才好，三元脑筋转得很快，他早就想到办法了，对高清水神秘一笑，说道，"我自能证明清白的，一会儿你把所有人都叫进来，容我说出一番道理，一定能让众人俱都目瞪口呆！谁都相信我说的话不是虚言！"

    三元总是在关键时刻能够突发奇想，解决为难之事，他现在看上去又是如此镇定自若，高清水觉得十分有趣，追问到底是怎样的借口。

    三元摇头不说，"把人放进来，我自会表演！"

    高清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红云与钟馗却俱都已经一清二楚，看来连他们两个也要上场参加表演才行。高清水乐得看他又要做什么戏出来，说道，"好吧，你去开门，叫他们进来。"

    三元笑着答应了出去，虽然他明知道若鱼得水看到他被高县令亲手松绑，还这样招摇地亲自来开门传唤他们，一定怒得双眼喷火，不过三元心里有个坏想法，他很享受鱼得水被气到鼻子歪带给他的优越地位感。说来有趣，三元自己就是**，不过现在隐藏着身份而已，居然会为了与一个小小捕头在县令面前邀宠得胜而感到开心得意，也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不过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且当作苦中作乐也罢，三元开始逐渐喜欢起鱼得水来了。嗯，他是喜欢戏弄鱼得水，看他憋屈。

    的确，这次三元又能暗爽一把了，当他把房门拉开之时，鱼得水差点没直接从门外给摔进来。估计他是一直趴在门上yù图窃听屋内两人谈些什么。那他是肯定听不见的，这两个都十分小心，知道隔墙有耳。不过这厮耳朵竟然差到三元已经走到门前，拉开门了他才发现，也实在算是没有侦查天赋。

    "高大人让各位进去..."三元说完，也不管众人惊讶的眼神，转身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去。

    众人都不知道高清水与三元两人在屋子里呆了那么久，究竟说了些什么，不过看三元现在不但重新获得了ZìYóu，还俨然一副大人随从的样子，都心知肚明，这厮是没事了。

    鱼捕头第一个快步入内，走到高县令背后，转身立定，仿佛是故意要让诸人看到他的地位与别人不同，高县令也不理他，换了个杯子，端起茶碗来滤着碗盖沉稳地品茶。

    鱼得水却学不会高县令这样沉稳的xìng格，见众人都已进得屋内，急吼吼的开口说道，"行了，章三元，现在你还是嫌犯呢，在大人面前，不用跪的吗？"

    三元也不争辩，老老实实一旁跪了。

    鱼得水低头哈腰，向高县令问道，"大人，到底怎么处理这个小子？请大人明示，总得有个说法，也好给受害人，给大家一个能够信服的说法。"

    他是明知故问啊，看现在三元这样子，就应该知道他一定是由高清水亲自松的绑了，现在也就是鱼得水一个人在继续纠缠不清，什么给大家一个说法。这简直就是绑架民意，不过高清水也算是个官场达人了，太说不过去的话也是下不了台的，当然会给他一个说法，好叫这个别扭的家伙别再到处**嚼舌根。

    高清水微微一笑，"你说得对，那三元你就给大家说说吧，大家若觉得可信，我没有异议，大家若觉得荒诞，不用等鱼捕头开口，本官也是听从民意的。"

    三元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不敢抬头，一副不愿说出口的样子，"大人，这事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呀，实在是不合适在众人面前说起的，万一传了出去，一则怕引起居民的恐慌，二则，也怕惊扰到宝根一家以后的生活。"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就订下一个约定好了。"高清水一边滤着茶碗盖，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所有在这里的人，听过三元的解释之后，集体表决，认定他是否有罪。但是如果三元无罪的话，出了这门就谁也不能再提这事，让当事人放下心来，不要有所顾忌，把你遭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大家好了。"

    三元点一点头，脚跪得实在酸麻，他想站起来，才撑起一只脚，就被鱼得水给喝止了。

    高县令看不下去，又开言道，"站起来说吧，这里也不是大堂，我也没穿官袍，不用摆什么官威了。"

    三元看鱼得水一脸憋屈的样子，心里暗爽，站起身来，走到宝根娘子的面前，一脸歉意地说道，"大嫂，之前在你家惊扰到了你，本来应该即刻向你道歉，不过当时我实在是六神无主，受的惊吓过大。所以才会一口气从楼上冲了下来，冲撞到了大嫂，请大嫂原谅我。"

    那宝根娘子是个妇道人家，丈夫又刚被收监，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被三元惊吓了一回，真要说六神无主，六神无主的人该是她才对。不过乡下女子毕竟生xìng善良，何况她又没有什么真实的损失，因此心里早就原谅了三元，她在等的，其实也就是一个可以听得过去的解释而已。

    但是她绝然不会想到，三元之后所说出来的那些话，对她所产生的冲击会有多么的剧烈！因为三元所说的事情，是能够让她惊愕到几乎不感相信自己耳朵的程度的。

    三元开始叙述起来，"其实两天之前，我离开这里以后，因为心中好奇，想再看看那地下着火燃烧的情况，不知道有没有随着通风口烧到地面上来。所以我再次去了墓地，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下地去收粮了，墓地里一个人也没有，原本我应该看一眼就离开的。谁知道走着走着，竟走到墓丛中去了。而且越走越里面，越走越深入，等我回头望看的时候，之前来时的田埂已经距离相当的遥远。"

    "我没有看到墓丛中有着火的痕迹，不过地上的确有一根根的管孔在渗透黑烟上来，我不该蹲下身去细看的，出于好奇，我还嗅了嗅那烟气的味道。居然是一股剧烈的焦臭味，就好像下面正在焚烧一大堆的尸体那么难闻。"

    "这个时候，我的神思就开始恍惚了，我最后能够清楚记得的，是一块墓碑，这是一块男女合葬之墓，看碑刻并不久远，看坟包应该也是有人看护的。只是墓碑上的文字，我却是一个都记不得了，不过这座墓与旁边其他的墓对我的吸引完全不同，我都觉得就是它招引着我，一步一步走到这里的。我的脑子开始有些昏昏沉沉起来，之后的事情，就全然记不得了。"

    "刚才高大人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失踪了两天。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记忆都已经被洗干净了，我完全不记得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而当时我所在的地方，也不是之前的墓丛之中，我身在一个非常陌生的环境里，周围漆黑一片。"

    "很快我就意识到，我应该是在一间十分狭小的小屋子里，因为有一丛淡淡的蓝光开始在空气里浮现，那蓝光里似乎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我的心快跳到嗓子眼里了，我不敢看，又不得不看，那竟然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手柱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三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头看一眼高清水，高师兄正紧紧盯着自己，听得十分投入。但是在他的身后，鱼得水却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来，显然，他丝毫都不相信三元，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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