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两军相聚齐攻城 （上）
初春的黑里，夜是没有温度的料峭，而生死离别仿佛成了乱世人间唯一的主题。然而总有人会忍不住哭泣，因为毕竟见惯了生死，但是当身边不经意之人突兀地离世，还是会让人无限伤感。 虽然叶晓奇修道这么多年了，虽然也算见惯了生死，奈何当他知道王先锋在临终前还念叨着要见他，商议攻城之策。他还是许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了悲伤，而这已是叶晓奇多年不曾有过的情感，只有当初百灵突然消失时候才有过一样的怅然。 月光如华，洛阳城外吹来的野花香味，一阵一阵地宣告着春天的气息。甚至还有几处晚归的候鸟在洛阳郊外独自长鸣，似乎也被惊动。 而逝去之人，已然安歇。火把昏暗的亮光照耀着四方来人，一条摇曳的火龙明亮着郊外将士。 王使节还是在南诏军中有着极大的威望，而在短短时间里，他竟有这般成就，叶晓奇感伤之外也觉得吃惊。 于是，叶晓奇便也想到依次能够安排一场宣誓，鼓舞气势，然后让健在之人能够忘却感伤，待到他日直攻洛阳。 “众位将军，诸位将士！我们今日齐聚于此，便是想能够给王先锋安歇于此，最后的送行！”叶晓奇对着诸人说道，“我们是来自南诏、来自长安、来自神州大地南诏等处，我们为了能够相助大唐平乱，跋山涉水！如今洛阳尽在咫尺，我们那一次败了！但是我们还在！” 叶晓奇慷慨激昂地说道：“也许今天，你们还活着，那是因为我们的兄弟们在昨日的冲锋陷阵。如今王先锋因伤而逝世，但是我们还记得他不怕死、坚决赴死的决心和为国为家坚决奋斗的决心！因为我们就将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下去！” “所以，今日我们来此，祭奠他！缅怀他！”叶晓奇道，“让我们为他默哀！” 陡然沉默起来，只有虫鸣突然变得出奇的响亮。这一处虽然有数千数万人，但是突然之间便天地安静，没有任何吵杂气氛，所剩的只有自然的气息。 “我们那一次是败了！但是我们只能够被打倒，绝对不能被打败！明日四更，我们一起共同杀往洛阳，为王先锋报仇！为大唐而奋斗！”叶晓奇神情激愤地道。 “噢！哦！噢！”往下密密麻麻的全是叶晓奇麾下大军，甚至有些还是重伤不起，但是一听要给王使节送行，便都勉强赶来，此刻经过叶晓奇一阵鼓舞，纷纷振奋，便是似乎立刻将要不顾一切上阵杀敌。 突然，从北向赶来一支兵马，足有几万人之众，叶晓奇正好奇着为什么没有令兵汇报时，一员先锋已然赶来。 叶晓奇掂量掂量已然知道无论来的是谁，现在也是无法能够立刻赶回大营，看来又将是一场恶战。但考虑到这些军士的疲惫，叶晓奇还是觉得心都提上了嗓子眼。毕竟若是受得敌军突袭，如今气势刚起，若是因为这莫名的袭击而打败而回，那便是最大的悲哀。 叶晓奇定睛看去，初时还没法直接看清究竟林间雾气缭绕之中来的是哪家兵马。但他加上道法以后，叶晓奇才顿时安了心。 原来，郭子仪担心叶晓奇不能够好生安排，便和李光弼一同率军前来，看架势他们是倾巢而出，全都扑了过来。 叶晓奇赶忙迎了上去，孤身一人，谁也没有带着，虽然也有自己的兵士警告他可能是陷阱。 未等叶晓奇赶到营帐之前，令兵便立刻前来汇报。叶晓奇大致了解了情况以后，立刻接着赶去。 或许郭子仪和李光弼故意为了等叶晓奇，于是他们都放慢了步伐，走到了距离军营还剩二里地，两人索性不再往前走，只是等着叶晓奇。 “郭元帅，属下可是等你们等得太久太久了！”叶晓奇立刻道。 “怎么样？是仪表人才吧！”郭子仪对着身旁的李光弼说道。 “不错，果真是青年才俊！难怪元帅能够敢把十万大军交给他呢！”李光弼感叹道。 两人才以交流，叶晓奇已经到了他们面前，请安问好。 “免了，免了！”郭子仪笑着道。 “你就是叶晓奇罢，我是李光弼！”李光弼率先说道。 叶晓奇一见到郭子仪身旁走来的一名将军模样，突然对林默和他所说的事宜，有了决议。 “我们先回营罢！不知道叶晓奇，你所修建的大营能否撑得下我带来的五万精兵！”郭子仪笑着说道。 “呵呵，郭元帅尽管放心，这里我们修建的大营绝对够大！即使再来十万也是毫无压力！”叶晓奇笑着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郭子仪笑着说道，便和李光弼一同在叶晓奇带领下往军营走去。 到了军营以后，叶晓奇大致和郭子仪和李光弼说了说明日四更攻城的计划。 “明日便要攻城？好啊，这很好啊！”郭子仪赞叹道。 而这一赞叹却让叶晓奇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明日出兵完全是因为，昨日看到王先锋因为淬毒弓箭射死所感伤，一时间过于冲动而起。 “不过，我们今天带了援兵过来，是否便要稍作整顿，停留几日在做决议？叶将军？”郭子仪果然说出了自己看法。 叶晓奇赶忙应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既然郭元帅来了，那么兵符先就交给你吧！” 这一幕，郭子仪也有些所料未及，答道：“不妨，这个可以等等，不用过于着急嘛！” “不，其实是这样的。”叶晓奇便想把林默师兄所说告诉郭子仪，不过看到身边很多南诏军卒，还是决定先避一避，于是只能接着说道，“元帅，将军你们先安顿下来罢，好了以后再到中军帐议事罢！” “好！”郭子仪见到叶晓奇表情凝重，听到叶晓奇这样所说，立刻答应不提。 当郭子仪和李光弼安顿好所带的五万大军以后，已近午夜。 叶晓奇在军中帐等着，手里把玩着兵符，坐在将军椅上。一时间，叶晓奇竟然有些恍惚，时光仿佛回溯到，那一日刚刚见到蓬莱山时景象。且不说当初如何觉得的人间仙境，如何的世外桃源，只论那时的海也比现在任何的事物要来得蓝，要来的纯粹。 正如同当初少年的那一颗心灵。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斗转星移间，叶晓奇陡然又不突然地发觉，自己在凡尘俗世已经经历太久，反而忘了最初最为单纯的目的。而他心中藏着掖着的日思夜梦之事，突然变得格外令叶晓奇怀念。 “该是离去的时候罢！”叶晓奇在心中反复念叨道。 就在这时，郭子仪和李光弼两人在侍卫带领下进了中军帐，看到了有些入定恍惚的叶晓奇。 “原来修道之人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啊！”李光弼第一次见到叶晓奇，便看出了他是来自道教弟子，于是感慨道。 “呵呵，是啊，他们就是和我们甚为不一样。不过这个时候，或许他只是困了罢！”郭子仪打趣道，乐呵呵地朝着叶晓奇走去。 叶晓奇悄悄睁开眼，看到了郭子仪和李光弼，然后才陡然惊醒，立刻站起身来，面带歉意道：“属下不知元帅和将军还能够来此，未能远迎！” “没事，没事！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郭子仪笑着说道，却慢慢地走上了叶晓奇让出的将军椅上。 “不知叶将军适才所谓何事而入定？难道真是如同郭子仪所说的是因为困了？呵呵呵！”李光弼笑着说道，并有坐到哪，只是乐呵呵地看着叶晓奇。 “将军言笑了。晓奇想起了一些往事，才一时间有些惘然罢了。”叶晓奇并不打算多说，也不想隐瞒什么，如实答道。 “噢？往事？！”李光弼甚是惊讶地重复道。 “呵呵，谁没有个七情六欲，父母亲人？李将军看来是对道家懂得太少了！呵呵呵！”郭子仪笑着说，给叶晓奇解围道。 叶晓奇并不想和他们接着说自己所想之事，于是便直接说道：“这是我率领大军的兵符，前些日子因为属下指挥不当，再经过这些日子的恢复，如今十万大军除去折耗，应该还有八万能够上阵杀敌！” “怎么？难道你便是因为这一次的失利而不愿领兵了？”郭子仪有些惊讶地问道，“晓奇，要记得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老是惦记在心里的！” “不是的，只是属下教中有些事务需要我去处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做好，但是又必须走的匆忙，归期难定。所以属下还是不要这些兵符了！”叶晓奇神情严肃地说道，不甚明亮的烛光照应在他的脸上，摇曳着略带成熟的感伤和无奈。 “可是，如今攻城在即，你若是离去，人们便会说，大将临阵脱逃，可是兵家大忌！难道就不能再宽限几日？”郭子仪问道。 叶晓奇不语，听闻郭子仪所说，也觉确实如此，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着说下去。 “这样罢！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一定便要拿下洛阳！”郭子仪朝着李光弼一同和叶晓奇说道。 “是啊，相信我们！洛阳如今便是鱼rou，我们一定能够手到擒来，就多停留几日罢！”李光弼也跟着说道。 “嗯，好吧，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密探来报，史思明已经被被他儿子杀了，如今洛阳全部在他儿子手中！”叶晓奇只好答应，接着慢慢道。 “竟有这等事？如此甚好啊！”郭子仪笑着道，“好今日且就如此，我们明日再做商议，如同一举拿下洛阳！” “是！”叶晓奇和李光弼同时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