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甘虎死了，这个脾气耿直的家伙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留下，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甘阳心脏猛的收缩，一股钻心的疼痛在他的心中蔓延。 甘阳忘不掉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弟弟，小时候，甘阳经常拿甘虎取乐，叫他大傻，不开心的时候就逗着他玩。 再大一些，甘阳心机成熟了许多，不再开那些无厘头的玩笑，但是甘虎仍旧愣愣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甘阳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因为甘虎没有坏心眼，和他在一起说话，谈心，没有那么累。 甘阳记得，曾经那个半大孩子捶着自己的胸膛认真的说，我要做爹爹一样的大英雄，捍卫我汉国的领土，保护我汉国的子民。 甘阳也记得，每次自己有烦心事情的时候，就会朝甘虎倾吐，他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呵呵的憨笑着。他这个人很有品德，从来不把甘阳的秘密告诉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娘亲。 甘阳还记得，那个脾气耿直的家伙，曾经看上过王宰相家中的千金，甘青云也打算找人去提亲，但是甘虎脑袋却摇的如同拨浪鼓，说，边境战火不断，我哪里有心思娶妻。 …… “虎儿，虎儿，你去哪里了？娘亲怎么看不到你……娘亲怎么找不到你了……” 甘虎的娘亲，也是甘青云的第一位小妾双眼无神，如若疯狂般跪在地面上摸索着，身子剧烈的颤抖。 甘烈心中满是悲伤，他是甘虎的亲生哥哥，但是此时他明白应该怎样做，快速的将娘亲拉起，一把抱在怀中，后退而去，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国师天玄子。 “甘虎……”甘阳呆呆的望着地面上残余的灰烬，一时间心如刀绞。 “咚！咚！咚！” 甘阳死死咬住嘴唇，举起手中的大铁锤，快速的在冰块上敲击着，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但是，冰封甘青云的冰块却比铁还要坚硬，甘阳从小习武，力气比常人大两三倍，但是在他全力的敲击下，冰块不仅没有裂缝，甚至连一丝划痕都看不到。 天玄子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微微眯起，饶有兴致的看着甘阳，道：“蝼蚁终究是蝼蚁，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不过，这小家伙倒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天玄子知道甘青云有七个子女，现在看到只有甘阳一个人敢冲出来解救甘青云，对他略微欣赏，心中的杀机也暂时收敛，看看甘阳到底能够坚持多久。 甘阳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捶打这冰块，可是在甘阳的捶打下，冰块仍旧坚固异常，甘阳的虎口也早已经被巨大的反震之力撕裂，但是他并没有放弃，十次不行，就一百次，一百次不行，就一千次！ 其他的六个子女，三个小妾，看到甘阳的举动之后，心中羞愧，想要上前帮忙，但是又看到天玄子那如同泰山一般稳当的身影，一时间踌躇起来。 “阳儿，我来助你！” 静怡是甘青云的结发夫妻，两人的关系自然很深，现在她心如刀绞，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柄大铁锤，就要朝着冰块冲来。 甘阳顿时焦急，因为这冰块距离天玄子只有十来米，若是娘亲过来，说不定会性命不保。 甘阳大喝一声：“甘烈，拉住我娘！” 被甘阳这么一喝，甘烈顿时醒悟过来，猛的拦在静怡身前，焦急道：“娘，你不要冲动。现在情势危急。” 但是静怡不停，此时她心中的悲伤异常浓烈，哪里听得进甘烈的话，仍旧向前冲去。 甘烈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出手拉住静怡。静怡的力量怎能和身强体壮的甘烈相比，最终被拉到甘家人群之内。 甘阳舒了一口气，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冰块，坚定异常，再次挥舞铁锤朝上面砸去。 期间，甘阳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站起来，连续的全力挥舞，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完全没有最初的冲势。但是，甘阳仍旧倔强的，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锤子，朝着蓝色冰晶砸去。 冰块仍旧坚固如初，但是甘阳不曾放弃。 甘阳明白，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哪怕是明知道不可能，也要做！ 甘青云是甘阳的亲生父亲，虽然平时和甘阳相处的时间甚少，而且家教严格，但是仅仅是给予甘阳生命这一份大恩，就让甘阳无以为报。 所以，甘阳只能够努力的挥舞手中的铁锤，一次次愚公移山般的敲击着冰晶，只求问心无愧！ “阳儿……” 静怡失声痛哭，期间曾经晕倒过多次，每次刚刚被喊醒，就又因为过于悲伤而晕过去。 甘小雨看到甘阳不断淌着血的虎口，以及苍白的面庞，也泣不成声，不断的呼喊：“甘阳哥，你会来吧……” 其他的兄妹，也都不忍心看下去，心中充满愤恨和屈辱，无奈的把头转到一边。 甘烈不敢正视甘阳，因为此时他感觉，甘阳就如同太阳一样耀眼，散发出来的炙热光芒仿佛要将自己融化。 “我真不是条汉子！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甘烈突然大喝一声，拿起静怡手中的大铁锤，猛的朝着冰晶冲去。 甘阳此时气喘如牛，汗如雨下，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此时看到甘烈到来，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道：“好样的，不愧是我甘阳的弟弟……” 但是，让甘阳诧异的一幕发生了，甘烈身子冲到蓝色冰块旁边，并未停留，而是直直的朝着不远处的天玄子冲去。 甘烈的表情，充满了疯狂，哈哈大笑道：“妖道，你杀我亲人，我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聒噪。” 天玄子眼中仍旧古井无波，五指微微弯曲，顿时，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 甘烈前进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双眼圆整，脸色潮红，张嘴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甘烈那笔直的身子，倒了下去。哪怕他是倒下，身材仍旧笔直。就像一颗挺拔的白杨树。 半空中，一颗心脏诡异的漂浮着，滴滴鲜血滴落到地面上。 而甘烈的胸膛，不知何时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喷涌而出的血液将他的衣衫染成鲜艳的红色。 巨大的悲伤朝着甘阳涌来，仿佛要将他淹没。甘阳踉踉跄跄的跑到甘烈身边，蹲下身子颤声道：“甘烈，你醒醒……醒醒啊！” 甘烈听到甘阳的呼喊，原本紧闭的双眼竟然缓缓睁开，虽然已经失去了心脏，但是他的眼眸仍旧明亮，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甘阳。 甘烈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弱的弧度，然后，目光涣散，已然身亡。 “甘烈……甘烈……啊！你为什么要飞蛾扑火！面对天玄子，你可是必死无疑啊！为什么！” 甘阳大声呐喊着，这种眼睁睁看到亲人死去的无奈，便是世间上最残酷的刑罚。 但是，当甘阳看到甘烈嘴角那一丝微笑之后，仿佛突然明悟了什么。 “飞蛾扑火……飞蛾扑火……我刚才一次又一次敲打蓝色冰块，不也是飞蛾扑火么？原来，甘虎，甘烈和我是同一类人，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天玄子轻轻感叹道：“甘家的男儿，果然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孬种。但是也正是太过于刚，导致你们今天的灭亡。” 甘阳轻轻放下甘烈的尸体，双手死死的握住锤柄，一双眼眸中蕴含着坚定之色。 静怡因为巨大的悲伤，现在神智已经不清晰，但是在模糊中，她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在一步步朝着天玄子走去。 静怡心中一颤，刺骨的寒冷涌来，艰难的伸出双手，对着甘阳呼唤：“阳儿，回来，不要做傻事……” 甘阳回头，看到娘亲那泪流满面的脸颊，酸涩异常，但是仍旧坚定不移的向前走去，“娘……若是有来世的话，我会好好孝敬你……” 甘阳的目光，充满了仇恨，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伤感，奋力举起手中的大锤，猛的朝着天玄子的头颅砸去。 天玄子身子一动不动，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禁！” 四周的空气，快速的朝着甘阳挤压而来，仿佛都要将甘阳的身子压爆。 “啊！”甘阳奋力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但是却不能够移动分毫，在这股力量面前，甘阳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 天玄子对着甘阳微微笑道：“你是甘青云三个儿子中最有胆色的人，所以我容你最后死。” 天玄子身子前进一步，对着其余的甘家人笑道：“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所以，你们今日都要死。” 甘家人眼中充满了绝望，但是仍旧没有退缩，一双双愤怒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天玄子。 “冰封之术！” 天玄子轻喝一声，一道巨大的蓝色光幕瞬间将甘阳的亲人包裹，空气中的水汽快速的朝着光幕内凝去。 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寒冷，只是瞬间，又一个巨大的冰块形成，将甘家人完全冰封在内，这些人还保留着刚才的动作，神韵，但是身子却一动不动，仿佛他们的时间已经停顿…… 静怡表情悲伤，眼含泪水，目光看向甘阳，双手微微伸出，透露出nongnong的不舍，她的身体，就定格在这一刻。 “娘！” 甘阳歇斯底里的呐喊着，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