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骗骗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过天际,无边的黑暗渐渐退散,仇东、温岩以及两个陶家的侍女在院子里从凌晨一直等到现在。 而陶青狐的临时香闺里则是一片狼藉,鞋子、裤子、腰带、旗袍、丝袜、内衣凌乱地分布在那张大红帷幕雪白床单的水床周围,其中一块帷幕还被撕扯到了地上,将床上的情形暴露在柔和的昏黄灯光中。 就见林江虎正躺在床上靠左侧的位置呼呼大睡,下半身被一张皱皱的白色床单掩盖着,只露出赤裸的上半身,睡梦中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嘴角微弯,似乎正做着什么一波三折的美梦。 而在他的身旁,全身裹在床单里的陶青狐正左手倚住额头,右手掩在胸前,神色有些复杂地瞅着熟睡中的林江虎。 她醒来有好一会儿了,除了刚开始有一点点不知所措然后是一点点愤恨,再后来反倒是平静得异常了。没有美目含泪,没有寻死觅活,没有歇斯底里,就这么静静地瞅着睡梦中表情丰富的林江虎。 过了片刻,陶青狐抬起右手,将手中的东西凑到眼前观瞧,却是那对儿原本应该和白狐披肩在一起的玉印,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拿到手中的。 那方赵冰雪在玉人楼扔还给林江虎的龙印自然还是那般模样,而旁边和龙印并排在一起凑成个“囍”字的凤印这次终于没有阻挡,露出了边款。 “弱水三千,我只取你一瓢。” 陶青狐轻声念了出来,目光也再次转到了林江虎的脸上,那是一张既谈不上英俊也谈不上硬朗的普普通通的脸,却长在了一个平凡又不平淡的男人身上。陶青狐的目光沿着林江虎脸庞的轮廓流淌下来,停在了那具赤裸-身躯上的道道疤痕和那张虎皮上,久久不能自拔。 片刻后她将手中的玉印塞到枕下,然后指尖搭上林江虎的胸膛,沿着那一道道彷佛老虎条纹的伤疤缓缓滑动着,最后停在了林江虎的心口,手掌贴了上去,感受着他的心跳。 温热,稳健,强劲地跳动着,仿佛有一股力量从那里传来,通过陶青狐的手臂流淌到她的心口,让她的心也温柔起来。 她看似狐媚入骨,其实并不是随便的女人,更不是视贞cao如无物的贱女人,她只是个怀春少女,一个心怀一点爱情幻想的小女人。从开始喝酒的那一刻起,她的潜意识里实际上已经隐隐意识到了后面会发生什么,可她并没有太多犹豫便默许了它的发生。 林江虎在箱子面前的刻意淡然,在舞池里的柔情万种,都在陶青狐的心里留下了印记,而在换衣服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那方凤印上的边款,那一刻所有的东西都汇聚到了一起发生了质变。 虽然从小到大陶嬷嬷一直告诫她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但她还是一直想遇上那个让她“只爱一点点”的男人,然后完完全全地占有这个男人,占有他的身,占有他的心,占有他的灵魂。 她要让这个男人为她笑,为她哭,为她牵肠挂肚,为她刻骨铭心。 而这一晚,她知道,她遇到了。这个看似平淡无奇却敢大闹广寒宫的男人,这个穿着皱巴巴舞服老掉牙的黑色白头舞鞋却能跳出柔情似水又热情似火的舞蹈的男人,这个知道新千年拉菲却自嘲不懂酒然后对瓶儿吹的男人。 这个让她有一点点动心,想要去爱那么一点点的男人。 缓缓移开贴在林江虎心口的右手,陶青狐脸上绽放出一丝恬淡的笑容,此刻她的心很温柔,也很温暖。她瞥了眼底下塞着那对玉印的枕头,喃喃道:“他是我的,谁也不许和我争。” 然后掀起床单似乎想下床,谁知一动之下却是秀眉微蹙,似乎有点痛苦的样子,回头娇媚地横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林江虎,陶青狐脸上又浮现出些许羞涩,想了想还是扯起床单掩盖住自己诱人的胴-体,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洗手间,里面响起放水声,不久后身穿浴袍的陶青狐又进了衣帽间。 约摸十分钟后只套了一件大圆领白色纯棉长T而里面还是真空的陶青狐重新爬上了床,一头如墨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脸上却是重新化了淡妆。 她要这个男人一睁眼便看到她最美丽的样子。 爬上床后的陶青狐偷偷瞥了眼林江虎的两腿-之间,被扯去床单后浑身上下赤果果的林江虎自然是被她看了个精光,独立中央空调直接控温的房间里更是温暖如春,身体健康的林江虎顺理成章地“早起”了。 “啐!臭流氓!”陶青狐小脸微红,赶紧扭过头去,却是将整个脑袋凑到林江虎的右边肩膀处仔细观瞧起来。 林江虎的右肩处原本就有两条小小的旧伤疤,而在花家南山庄园时被狙击枪打穿的地方虽然恢复得远比普通人快,但是暗红色的新rou也是有些恐怖。陶青狐只得摇了摇脑袋,又打量起他的左边肩膀,这边倒还算不错,除了有一两处很微小的痕迹以外,其余地方都很光滑。 就见陶青狐微微点头,又抬眼仔细瞅了瞅林江虎,片刻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捏着小拳头在空中晃了晃,然后猛地将红唇凑到林江虎左肩膀的中间位置,张开小嘴狠狠咬了下去。 “啊!”林江虎睡得再怎么死也不可能连这都感觉不到,惨叫一声当场惊醒,双手本能反应地往外一推,然后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嘶——”陶青狐的身手比叶琴婵还要远远不如,哪里抵得住林江虎这么用力一推,整个人都被推到了床外,摔得不轻,却不知为何陶青狐只是倒吸了几口凉气,既没有惨叫也没有喝骂。 林江虎睁眼之后脑子里还有些迷糊,也没打量周围的情况,只是本能地扭头去看疼痛的来源,就见左肩膀上有一处深深的牙印,鲜血正从伤口往外渗出。 晃了晃脑袋,林江虎一眼就看到了还坐在地上红唇带血的陶青狐,不禁问道:“为什么咬我?” 陶青狐却是忍着疼痛再次爬上了床,对着林江虎微微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以及上面的鲜血,样子不免有些渗人,也没有说话,只是往林江虎身边凑了过来。 林江虎眉头一皱,刚想躲开,突然感觉身上的感觉不对,赶紧低头一打量,当场呆若木鸡。 偶滴个神啊,我做了什么! 难不成……难不成我真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禽兽啊,错,禽兽不如啊…… “嘶——”林江虎还在身体里努力寻找着他原本就没有的柳下惠基因,就觉肩头的伤口再次一疼,不禁吸了口冷气,扭头一看却是一脸诡异微笑的陶青狐正用手指戳着那里。
“疼么?”这句往往从男人嘴里问出的话,就这么被陶青狐轻轻问了出来。 林江虎现在脖子上的脑袋和两腿间的脑袋一样发硬,完全转不动,只是本能地脱口而出:“疼。” “哦,疼就好。”陶青狐听了他的回答之后脸上的笑容竟然完全绽放开来,刹那间让林江虎有些迷失又有些愕然。 就见陶青狐挪开了手指,然后把半个身子都蜷缩到林江虎有些发硬的怀里,红唇轻启:“嬷嬷曾经跟我说过,她说男人啊永远不会了解女人第一次有多疼,所以一定要狠狠地咬他一口,让他也疼上一疼,才会对你刻骨铭心。” 余音袅袅,林江虎却觉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从里到外瞬间软了下来,片刻后却又猛地僵硬起来,因为一张凉冰冰却又温热热的小脸贴到了他的心口。 他的心,奔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微微有些别扭的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陶青狐轻轻低语。 “我要你爱我。” 林江虎沉默了片刻,身子终于再次柔软了些,声音却很僵硬:“我……喜欢你。” 喜欢,爱,听起来很像,但终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就觉怀里的小人儿在这一瞬间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等了片刻才再次低语。 “我不要你喜欢我,我要你……爱我。” 声音很柔软,说出的话听上去有点像撒娇,却不知怎么地让人有点心疼。 林江虎这一次沉默地更久,良久良久,他终于有了回应,整个人的身子完全地软了下来,声音嘶哑道:“对……不起,我的爱早就用光了,再也……不会有了。” 铁石心肠,也不过如此。 却又不是狼心狗肺。 而他怀里的那个小人儿却是整个身子僵硬起来,片刻后又忽然软了下来,但是两只玉手却是绕到林江虎背后,将他抱得紧紧的,紧紧的,小脑袋似乎想挤进林江虎的心口里,飘忽异常的柔弱声音响起。 “可不可以骗骗我?” 林江虎身子一僵,感到心口处有些温热的液体,流淌而下,流进了他心里。 终于,他抬起胳膊似乎想拥抱什么,却终究又放了回去,张了张嘴,嘶哑道:“好。我……爱你。” 怀里的小人儿却是没有再说话,只是身子蜷缩得更紧了,整个人都几乎缩到了林江虎的怀里,空出的床面上露出了那艳若桃花的点点落红,在一片雪白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当林江虎的目光扫过那朵灿烂如春的桃花时,眸子里却是一疼。 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曾经有个白衣胜雪的人儿也曾为他开出这么一朵桃花。 如今他生命中的第二朵桃花再次绽放,却不知他在以后的时光里,又会不会记得。 记得曾经有个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小人儿蜷缩在他怀里,听着他伤她的心,然后柔柔地哀求他。 可不可以骗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