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距离
“为什么？” 春原对朋也的回答很不满意，也非常不解。 为什么是朋友，反而不能过问呢？ “我们与神的关系的确是普通朋友以上一些的关系，然而，充其量也还是在朋友的范畴里而已…” 朋也的解释，对于春原来说，大概，并不能算是一个解释。 只不过是把同一个概念重复的讲了一遍，除此以外，除此以内，什么也不是… “那个…也就是说？” “你，并不是神。” “哈？” 显然，朋也的话让春原越来越费解，他偏过头来，就像怪物一样看着朋也，仿佛眼前这个朋也是被什么鬼魅给附体的傀儡。 朋也并没有解释什么。 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的神情，朋也继续说道。 “所谓朋友，只不过是因为某个方面有了交集，才成了朋友。但是，除此以外，他也同时与其他各式各样的人会产生交集，这无数交集的合并起来，才是鸣夜神这个人。只要你们是不同的人，你们的交际、生活的形态，不可能完全一样。” 所以，人与人之间，是存在距离的。 “对于这个距离的标准，每个人千差万别，陌生人有陌生人的标准，朋友有朋友的标准，亲人有亲人的标准。但是，毫无疑问，无论是多么亲密的关系，距离这种东西永远都是存在的…” 春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阿列？” 不过，立刻，他反应过来，朋也说的东西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不对啊，朋也，这跟我们想帮助神有什么关系？” 见到春原的反应，朋也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交集只有朋也和神的春原来说，大概，光是如此泛泛而谈，是无法让他懂得朋也所想表达的东西的。 “我们可以活得的坦然，却不可能活得百分之百的坦白。什么事情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的，要么是幼儿园不经世事的三岁孩童，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的泡面傻瓜。” “…脑子有问题的泡面傻瓜，喂…” 春原当然知道朋也说的是谁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都有自己所能的容忍别人入侵自己私人空间的底线。就像我不会过问神在学校以外的任何事，同时，神也不会提到我私人性质的东西。这是我跟神，这么多年以来相处的，从来没有跨越过的底线。” 其实，朋也和神对对方想要隐藏的、不想别人触及的界限，都心知肚明。 只是，他们都非常默契的当做不知情。 “这样的关系还能算是朋友吗？明明知道对方在困扰着，却找那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去帮助他。这样的朋友关系实在是太奇怪了！” 果然，春原不能理解朋也与神的相处模式… “那么，把‘朋友’这层关系当做万能的通行证，强迫他抽丝剥茧，露出他不想别人看到的软弱的部分，就是正常的‘朋友’了吗？” 在神那无赖的表面之下，到底藏着怎样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朋也只能说，连他也只知道其中一二。 “在他伤心颓废的时候，默默地看着他，牢牢地记住他的那个被悲痛磨到扭曲的灵魂，难道，这样的形式不比揭开他的伤疤的‘朋友’要好得多吗？” 所以，朋也在神颓废的数十年期间，一次也没有提过小司的事情。 “每次看到他满身伤痕的出现，拿出消毒的伤药和绷带，难道不比你询问他身上伤痕来的由来，显得更重要吗？” 所以，朋也在认识神的十数年期间，一次也没有询问过神常常伤痕累累的事情。 “发现他从家里闷闷不乐的出来的时候，还有什么比，拍一拍他的肩膀，递上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拉着他到游戏机厅疯狂的打一天机，更好的鼓励的方式呢？” 所以，神在知晓朋也家里的情况之后，一次也再没有提及有关他老爸的一句话… 尊重和理解对方的隐私，在对方的隐私面前自觉的退后一步，绝不擅自碰触对方划定的自我保护的界限。 “无论你是否能够理解，这就是我与神相处的形式，十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变过…” 一席话，朋也说得非常真挚。 这是他第一次与春原提到他与神之间的关系，以前之所以没有提过，一是因为今天之前他自己都没有完全认识清楚，二是因为从今往后，春原完全有权利知道他们的相处方式。 “可…可是…” 正如春原自己说的。 春原他并不傻，只是习惯了装傻。 朋也所说的是他从来不曾了解的东西，完全在他的认知以外，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去理解朋也所想传达的内容。 只是，在真正理解朋也的意思之前，大概，他还是无法认同这样的形式。 “…有困扰就说出来的话，多一个人帮忙，事情不是更容易解决吗？” “那么，按照你所认识的鸣夜神这个人的性格来说，他是那种有能说出来的困扰却顾虑我们的感受客气的不说出来的家伙吗？” “呃...” 神还真不是那种人。 如果能说出来的话，大概他早就说出来把自己的烦恼转化到春原和朋也头上了，自己却在一旁乐的清闲吧...这家伙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恼火的、没有节cao的家伙。 朋也的话，让春原无从反驳、哑口无言。 “更何况...” 朋也偏过头，瞥了一眼依旧在他们身后扮演木头的神，微微叹了一口气。 “...连这家伙都会觉得困扰的东西，就以我们俩的能力，除了拖他后腿，又能帮得了他什么呢？” 朋也笑了，不过，笑的有些自嘲。 如果真的有能力帮助神的话，朋也怕是早在十年前就僭越了他与神所默认的底线，伸出手去帮神了。 冠冕之言刚刚还在口中，然而，自己所想的却跟自己所说得完全不同，明明刚刚还拼命的用那套言论来说服春原来着... 神太温柔了，温柔过头了。 春原被逼出足球社之后据说三年级的前辈们被人暗中揍了一顿，朋也知道，那一定是神做的手脚；朋也手臂受伤之后，春原发现他卧室里的篮球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朋也知道，那也是神做的... 其他的，神到底还做了多少他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大概，已经数不清了吧... 用丑陋掩饰的温柔，普通人往往注意的都是丑陋的那部分，真正温柔的部分却他自己牢牢地用丑陋的外壳给包裹住。 此后，一路上，朋也和春原都默默无言，低头沉思着。 PS：这几章是主角思想转变的章节，没有什么吐槽，可能有一些无聊...然后，顺便恭喜一下自己，已经到20W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