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独承恩宠 18
倚在软枕上,实在不想再去揣摩他的心思。大概是半个月没见了,他兹要出了这门就是帝王是一点也没错的事情。 “娘娘,明儿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皇上说上次和娘娘说的让先前不曾进宫的宫嫔入宫就定在明日了。”清雪进了寝宫,微笑着行了个常礼:“希公公已经在永福宫预备下,娘娘明儿去选看就行了。” “嗯,这次是几个人?”有点心烦,怎么又有新人进来。还嫌不够乱? “大概是五个,上次只有徐充容和乌昭仪还有几个婕妤一块来的。余下的便记不清楚了。”清雪呈上名册:“一切皆由娘娘做主。” “皇上这几日夜里看折子到什么时候?”总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要习惯没有他在身边的辰光。毕竟这样的岁月将要伴随自己漫长的一生,若是时刻牵肠挂肚那以后在这冷寂的深宫如何度日。 “总要到起更才歇着。”清雪看她又清瘦了些,若是回去这么说那位爷只怕就坐不住了。 “好生伺候皇上,时时提醒早些歇着。早间起得早,歇得太晚只怕吃不消。”放下始终没打开的册子:“榛遐,把刚做好的春饼拿来让清雪带去。” 榛遐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清雪jiejie,这是明日应节的春饼。应着‘咬春’之说呢!上面是给皇上准备的,下面一格是娘娘特意留给你和希公公的。” “奴婢谢娘娘。”清雪忙着跪下磕头。 “罢了,趁热吃。凉了就不是味儿了。”乐晖盈微微一笑:“下去吧。” “奴婢告退。”清雪提着食盒退出寝宫。 低头看看手里的册子,一下扔到一旁的几案上:“什么时辰了?” “还没掌灯呢。”莫颜看她脸色不好:“娘娘,传膳么?” “不想吃。”摆摆手:“我想出去走走,别跟着。” “那娘娘加件衣裳吧,风大别招了风寒。”莫颜拿过狐皮披风给她笼上:“就奴婢一人跟在后面可好?” “不必。”说完,一径出了寝宫。 夕阳的斜晖洒在甬路上,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见到她无不匍匐行礼。只是一个人旁若无人地走着,不想说话不想去理任何人。难道只是短短半月不见就让自己这般萦之绕之,这样下去以后的岁月要怎样渡过?不动心,怎么就无法做到。他曾问自己可曾记得幼年时怎样称呼于他,一直都没有叫出口过。甚至在梦中都不敢把那三个字付诸于外,直到那天他一句娘子,却让自己再也无法心静。他是一个君王,永远也不可能与己如民间夫妇一般。天下最难为的夫妻,莫过于天家帝后夫妇。 龙瑄炙站在乾靖宫西暖阁阁楼上的窗户旁,远远看着甬路上一抹清瘦的身影在夕阳照耀下显得越发修长。莲青色的披风在依旧有些凛冽的寒风中有如那清冷的颜色一样单薄,说不出的寥落和孤寂。 一直以为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能够淡忘掉对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这半月以来,临幸嫔妃竟然有些虚应故事,每当赵忠来问是否赐药之时。总会不由自主想到她,自然也就毫无疑问地吩咐熬药。 只是,她若真的有孕。那接下来又当如何?是不是真的要在以后的帝王大业中,与先帝一样?母后薨逝在冷宫,这冷宫果真还要一位皇后去幽居?只要一想到她如花的笑靥在寒宫冷院中消磨殆尽,便会生出无尽寒意。 姗儿,为何这些时候你都只是给我请安后即便离去,莫非你懂了那扳指的含义?当先帝把扳指套在我手上时,一字一句告诉我:这扳指是天子身份象征。日后,若有皇子执此扳指便是嗣君身份。我从手上取下那扳指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你是未来天子生母的身份。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人会生下皇太子。姗儿,我如何待你才好? 牙箸指着膳桌一碟新样的点心,龙瑄炙尝了一口便知不是御膳房的手艺:“这是什么?” “回皇上,这是奴婢去给娘娘送候选妃嫔册子的时候娘娘命奴婢带来给万岁爷尝鲜的。叫做春饼,明日二月二龙抬头,娘娘说是取‘咬春’之意。”清雪上前答道:“春饼里一共配荤素各色小菜数样,要包在一张饼里吃。” “去的时候,皇后在做什么?”自行包了一个春饼,拿在手里慢慢吃着。 “娘娘在榻上看书。”清雪预备下净手的巾栉,没想到龙瑄炙又裹了一个拿在手里:“皇后说了些什么?” “娘娘只是问了万岁爷什么时候就寝,吩咐奴婢好生伺候。”两个人隔得又不远,怎么就是不肯见一面。方才在西暖阁阁楼上站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看看皇后在甬路上的影子。 “嗯。”放下吃了一半的春饼,喝了两口汤:“让乌雅来伺候笔墨。” “是。”清雪答应着下去了。 龙瑄炙看着那碟春饼,一下把手边的牙箸重重顿在膳桌上。旁边侍立的赵玉吓了一大跳,谁又惹到这主子了。可是没人说了或是做了一件不得体的事啊! “万岁爷,乌昭仪来了。”片刻之后,清雪前来复命。 “嗯。”皇帝已经坐到书案前,翻看着赵希从御书房抱来的一摞奏本。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乌雅婷婷袅袅地行了个大礼。 “墨有些淡了。”指指面前的砚池,乌雅笑着起身给他研墨。看他下笔批折,有点小小的惊讶:“呀!” “怎么了?”龙瑄炙继续写着字。 “皇上的字儿怎么与皇后的字儿一样啊!”乌雅低声笑道。 “是么?”没有一丝惊诧,早就说过两人的字几乎出自一人笔下。她的字丝毫不带女气的。 乌雅看他脸色不对,又不知道是谁惹到这位主子了。算了,言多必失还是不多说话了。又不是皇后跟前,说什么都是无碍的。不过这两天看皇后也有点不对,神色间都是淡淡的。 专注看着手里的奏本:“茶!” 乌雅赶紧端着沏好的碧螺春过来,小心翼翼放到他手边。顺手端起来抿了一口:“朕有些乏了,你先退下。” “是。”带着一些失望,乌雅福了一福退出寝殿。 一下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和茶水溅得满地都是。“万岁爷。”赵希等人听到动静,赶紧过来乌压压跪了一地。 “失手掼在地上,收拾了吧。”龙瑄炙摆摆手,拿着没批完的奏本进了暖阁。 “希公公,再这么下去可得让人吓死。”清雪收拾完地上的碎片跟赵希一同退出来:“这一惊一乍的,都是家常便饭了。玉公公才说,我去宣乌昭仪的时候万岁爷把筷子摔在桌上。这会子有掼了茶盏,不知道明儿是不是把咱们拿来撒气。” “有个人必然能解,只是谁也没法子请得动。”赵希皱着眉。 “皇后?!”清雪一怔,赵希默然。 “那咱们就去把皇后请来不就得了。”赵玉语不惊人誓不休:“省得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我就是时刻担心脑袋在腔子上长得不稳。” 赵希低头想了想:“只怕请了来,咱们日子更难过了。” “明儿皇后在永福宫选宫嫔,事毕定来回禀皇上,先瞧瞧再说。”清雪为难地看着他们:“若是长此以往,这差事可就难当了。” “你就别叨叨了,好歹你到了年岁还能出宫。我们俩可就要倒霉了。”赵希和赵玉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低头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