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帝后难为在线阅读 - 第二章 独承恩宠 40

第二章 独承恩宠 40

    凌恪跟乐文翰在一处下棋:“皇后特地嘱咐你我要少喝酒,你今儿输了只怕这顿酒又少不了了。”

    “她还有闲工夫cao这心?”乐文翰下了一子:“我听说给贵妃安排守夜的人,也是她吩咐的。”

    “嗯,说是掂量了好久又跟皇上商议后才定下的。说是让乌昭仪和徐充容一块去,也好有个照应。还让大公主每日三顿都在身边用过,才到娴妃那儿去歇着。”凌恪一个眼错,输了两子:“老乐,你这么大年纪还喜欢用险招?心不老啊!”

    “是你自己打岔,要不我不定能放在这地方。”乐文翰看着棋局:“她这么安排,心里的顾虑不少。只是这位贵妃不识好歹,要不如此安排能不能抱住她自己的性命都难说。何况是即将临盆的皇女?”

    “父亲、凌叔父。”乐辉懿一径进来:“二老好兴致。”

    “辉懿,你不在你那儿忙着来接你们家老爷子回家?”凌恪看着他一脸雍容的大员气度,乐家好几个儿子这一个最出息。

    “是,有事来与父亲商议。”乐辉懿行了个常礼:“您没去给皇后请脉?”

    “要是没去,你父亲肯拉着我下棋然后输我的酒?”凌恪指着乐文翰笑道:“今儿的酒是你的。”

    乐文翰看了眼凌恪:“晚间你来家,今晚有上好的樱桃rou。”

    “嗯。”凌恪拎着自己的医药箱出了屋子。

    “什么事这么急?”乐文翰低头看着没下完的残局。

    “父亲,您看。”乐辉懿将礼单从袖袋内拿出来捧到乐文翰眼前:“这是适才鞑靼使臣送给我的,让我在皇后面前奏明鞑靼新君并无异心。只是一心想与我朝修好。”

    “胡闹!”乐文翰还未看完,一下甩出好远:“皇后是管这事的?你昏聩,还把这东西拿来给我看。这么多年,你对这事还没成算?”

    乐辉懿碰了老大一个钉子,又不敢反驳,只好侍立在一旁。“**不得干政,这是多少年的祖制。你身为六部大臣,这点都不明白。怎么,想要她落个牝鸡司晨的名声?你是想做杨国忠还是怎么?”乐文翰怒道。

    “父亲教训的是,我并未允他。只是让他去馆驿等候音信,便来回禀父亲。这件事兹事体大,儿子焉敢擅作主张。”看他算是骂完了,乐辉懿才说道。

    乐文翰听到这话脸才算回了些颜色:“这人现在馆驿?”

    “是,已经让人在馆驿四周布下眼线主意他的一切举动。”乐辉懿心想,幸而我知道这事关系非小。要是真把meimei牵涉进来,只怕现下就先剥了我的皮也未可知。

    乐文翰在屋子里来回跺步:“这人从前可曾前来朝贡?”

    “一向都是我在主管这档子事,这是第一次见他。而且皇上也在紫光阁赐宴过,他应该是第一次进贡朝贺。”

    “你去把那边匣子里的辉樉前两天寄来的信拿出来。”

    乐辉懿拿出弟弟寄回来的信递到父亲面前,乐文翰随手展开:“你看这个。”乐辉懿仔仔细细地看完:“难道是细作?”

    “不会。”乐文翰想了想很快否定:“若是细作,绝不敢带这么多东西去你那里。明知道你会命人跟着他,反这么招摇如何做细作。若说是鞑靼皇室中人,倒不觉得突兀了。”

    “父亲是说这人不仅仅只是细作而已,而是要直接插手到朝中干预政事?”

    “就为着这个我才不让你跟皇后都掺和这事!”乐文翰俯身拾起扔在地上的礼单:“这上面东西你我父子还见少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在乎这个。”看了眼儿子:“坐下说话,这不是一下就能完的事情。”

    乐辉懿在一旁斜签着坐下,乐文翰抿了口沏好的大红袍:“这茶不赖,你试试。”乐辉懿自己倒了一盏,慢慢喝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如今有了身孕这件事对于家里来说是祸福未定的。你跟辉樉两个又是在朝为官,很多事情不得不避讳一二。”乐文翰合上礼单:“这件事不能不提防,不找别人单单找你就让人生疑。我乐家权势再盛也是为人臣子,你meimei即便贵为皇后也不过是执掌内宫。那里就谈到议论朝政上去了。何况是事关邦家兴衰的大事?别看成天那么多人为着你我父子打转,有多少人心怀叵测是看不出来的。”

    “父亲所虑甚是,是儿子欠考虑。”乐辉懿心悦诚服。“你做得很好,把他置于手眼之下不给他出去的机会。只是他在京城停留得越久就越容易生事,这不得不小心一二。”乐文翰品着茶:“这些时候我最担心是你meimei,总是担心在她分娩之前会出事。”

    “这倒未必,皇上势必要保住这个嫡长子的。”乐辉懿早已看出这是父亲心中最大的避讳。

    乐文翰冷笑:“我要保住的只是我的女儿,不容她有失。”

    乐辉懿无语,这件事自己心里盘算过无数遍都不知到最后要怎样去保住meimei。有时候也会认为父亲在对待meimei事情上面是无限忍让的。尤其是meimei即便是贵为皇后,依旧要让父亲这样cao心着实叫人不解。

    “父亲,这件事要不要禀奏皇上知道?”

    “我找时间跟他说,你不要和他说。”停了停:“那次他命赵希在朝房把你找去,你是怎么回奏的?这么多年,在他面前说还没个避讳。他早不是从前在家里念书韬晦的皇太子了,你还跟他打太极!他的脾性别人不知道倒也罢了,你还这么糊涂就有些说不过去。该说的一句不能少,不该说的一句不能多。”

    “他问的是和鞑靼交兵的事情,没有准确的回奏哪敢跟他说实话。”乐辉懿满腹委屈:“前次就为修缮正殿的事情,户部把账册刚一交上去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其实户部也没大错,无非是账册还未整理好就被立逼着交上去,看上满册的红钩和红字不问青红皂白就发火。户部的老赵后来跟我说,差使是越来越难干了。”

    “户部的帐从来就是个烂摊子,你还是要盯着些。不要等到出兵的时候发现钱粮不凑手,那时候就没人能帮忙了。你也不得交差!”乐文翰捻须:“不若把这十万两冲入户部银库,鞑靼说什么全不管。日后用他们自己的银子打他们自己去。”

    “是,我知道了。”乐辉懿看看天色不早:“父亲,送您回府吧。看这时候不早了。”

    “嗯,我也乏了。”乐文翰起身走了几步:“你去哪里?”

    乐辉懿指着身上的朝服:“今晚我的班,只怕要在这儿过夜了。”

    “好好看着,别出事。”乐文翰掀开帘子要走,赵玉提着食盒远远过来:“奴婢给太傅请安。”

    “内侍不到内朝房,你到这儿做什么来了?”乐文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回太傅的话,奴婢原不敢到内朝房来。是外面的堂官大人说您老人家还没走,奴婢就大胆来了。”赵玉笑道:“这是娘娘命奴婢给您送来的野鸡崽子汤,让您老趁热喝了。”

    “哪有这时候喝这个的。”乐文翰泛起一丝笑意。

    “娘娘说不碍事,这是用荷叶包着野鸡崽子炖的,里面加了从御花园荷花池新采的当季莲米。”赵玉笑着把食盒交给过来伺候的小厮:“奴婢告退。”

    “慢着。”乐文翰止住他,旁边的小厮已经拿着一张两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别嫌少,拿去买双鞋穿。”

    “奴婢谢太傅重赏。”赵玉赶紧磕了个头。

    “下去吧。”乐文翰颔首。

    赵玉倒退着出了院子,乐文翰看着小厮手里的食盒:“先拿回去,然后请凌院正过来。”

    奉慈宫的小戏台上正在上演着时新的小戏,乐晖盈陪着皇太后坐在台下有说有笑地看戏。“母后,这是宫里的班子?”

    “看着也不像,什么时候这么用心来着。”皇太后看着戏:“每次逢着大寿演出来都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戏码,都看腻了。这是谁这么用心伺候?”

    “回皇太后,这是京城里最流行的戏码。是乐辉懿乐大人传进来给皇太后解闷的。”赵初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满脸带着笑意。

    皇太后看了眼乐晖盈:“哀家沾了皇后的光了。”

    “瞧您说的,要是赵初不说臣妾也不知道是谁送进来的。”乐晖盈笑道:“倒是臣妾沾了母后的光,顺便借借母后的福荫庇佑才好。”

    “如你所说,哀家的福气全给你才好。”皇太后笑着接过宫女捧来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口:“你这些日子气色不错,看样子小皇子也必然是好的。”

    “臣妾这些时候所盼的就是这个。”乐晖盈抚摸着微微出怀的腹部:“有时候会踢臣妾一脚,皮得很。”

    “这宫里实在是寂寞得很,早些有个皇子就能明朗许多。”皇太后看了眼戏台,上面戏正演得热闹:“你看贵妃,就要临盆的人丝毫不敢懈怠。即使已经知道腹中就是个公主还是要拼命一搏。为什么?就因为她明白,即便是个公主也证明皇帝对她圣眷正隆,再说公主比皇子不过是每月的月例第一等。同样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在皇帝无子的情况下皇女是极受重视的。”

    乐晖盈笑笑,心里如明镜一般。这个公主已经注定先天不足,贵妃七八月了依旧还是见红足见上次的药有多厉害。若不是自己防范得紧,只怕自己会更惨。

    “晚上就在这儿陪着哀家用膳?”皇太后看她一脸恬静的笑容:“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合不合你的胃口。”

    乐晖盈起身道谢:“母后这么说,儿媳本不该辞。只是方才过来时候,皇上已经传来口谕让臣妾回去用膳,说是有事与臣妾商议。”

    “既这么着,哀家就不留你了。”皇太后笑笑:“让人好生送你回去,一路上小心。”

    “是,臣妾告退。”赵初跟莫颜榛遐赶紧上来扶着她下去。

    赵初在前面引路,莫颜和榛遐一边一个扶着软轿走在宫墙夹道里。“轿子里气闷得紧,这天怎么这么热?”乐晖盈不住摇着团扇。

    “娘娘,只怕是要变天。”莫颜也是一脸的汗,榛遐不住用手绢扇风:“这天黑得跟染了墨似的。”

    正说着,豆大的雨点已经从天而降。“娘娘,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走。”赵初用拂尘遮着头跑过来:“瞧这样子还会有一场大雨下。”

    “看看周围哪个院子空着。”乐晖盈点头,闷在里面也是难受不如找个地方疏散一下。

    赵初左顾右盼,旁边一座空着的庭院吸引了他的注意:“娘娘,这儿有个空院子。”

    “进去坐坐。”乐晖盈已经下了软轿,走在宽敞干燥的游廊下。

    清雅而略显破旧的庭院在瓢泼而至的大雨下显得极其寂静,显然这儿曾经有过一位女子居住过。皇宫中的每一座庭院都有过辉煌,每一位曾居住于此的女子也有过属于她的传奇。

    “好大一棵梨树。”庭院正中一个高大茂盛的梨树,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今儿若是初春,只怕这梨花胜雪了。”

    “谁?”听到脚步声,莫颜和榛遐瞬间警觉。往后望去,一个宫女打扮年岁却不年轻的女子缓缓走来。

    那女子打量了乐晖盈一番,被她衣摆处那只于飞的彩凤所吸引:“奴婢鸾莺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说话。”皇宫里多的是各色不知名的人物:“你是这儿的掌事宫女?”

    “是,奴婢在这儿住了好多年。”鸾莺后退一步:“这儿只怕雨大,淋湿了娘娘。不如到里面坐一会儿,等雨小些再走吧。”

    “好。”乐晖盈正欲跟着她进去,赵初上前来拦住:“娘娘?”

    “不妨事。”乐晖盈摆手,便一径跟了进去。莫颜和榛遐赶紧亦步亦趋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