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妖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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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瞬,那道士眼见是要爆体而亡,仿佛有一个人影掠过,快到连她都未曾瞧清的程度,其身法已不能用诡异二字来形容。 天边的鱼肚白此时终于翻了个身,第一缕的晨曦仿佛穿透了时间,顷刻便点亮了那道士眼中深深激荡着的恐惧,也微明了他那逐渐有干裂趋势极速膨胀的皮肤。 这变故来的太匆忙,叫苏白一时无以应对,偏就那道士一腔“奉献心理”叫突遭此厄却还惦记要她躲开,未免一时有些义薄云天的主角光辉。 放在苏白面前的选择无非两个:或躲闪,或补救。 时间自是不够去深思熟虑的,这是突发情况,在这样的短暂的一瞬间,人常常会跟着本能走。 就连苏白都一直以为,自己若是遇到类似的选择,必定会选择保全自身,就像她那一身愧疚,当年在柳听白面前,她不也本能的选择了保全自己么? 可她到底不了解自己,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然立于道士身后,双掌推出的真气正在尝试与道士体力一股横冲直撞的力量抗衡,试图强行制止这一场悲剧。 事实上,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这道士,别说是交情没有,就道士这“散修姿态”只怕连值得利用的地方恐怕也是没有的,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道友切莫强求…”身为当事人,这道士自己清楚,体内那股横冲直撞侵略而来的劲力似难以被苏白的真气所压制,若说一开始意识到苏白来救他是燃起不少希望的。但此刻不免又俯身垂看绝望:“生死由天命,莫再管我罢,当保全自己才是。” 这股劲力越发与她较劲起来,她反倒越发固执:“收起你的杂念,凝神调息。固守灵台。” 道士哪里能凝神固守? 或许他阅历是多,但生死一线却是他头一回,不得不说道士从前的运很好,不致凶险,也不得不说反倒是这不致凶险,此时此刻拖累于他。 越是想要照做,他心神越是慌乱,好似真有个索命的鬼站在跟前,倒数着他还能活上几个呼吸一般,有人能在逆境中自强。自然也有人能在逆境中自弃,道士无一在这份慌乱中下意识的选了后者。 才叫灵台失手,原本是可以搏一搏的局面,那股横冲直撞的真气被苏白一逼,竟朝着他的头脑冲去! 要知道自己的rou身。自己去镇守自是最好的。外力介入总是不恰,特别是灵台,若由外力介入,仅仅是细微的细节最是容易误伤于人。 而由自身镇守把关,若非绝大的差距,是不容易被攻陷去的。 之前苏白一直贯注于与那嚣狂的气焰争斗,未曾留神注意,此时将它逼得窜去,一转眼竟冲于顶,好似那里头真真是大门敞开任君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白忙活了! “该死!不是叫你固守灵台?” 此时那道士哪里听得见,整个人都是懵地,好似只觉头中一阵嗡鸣,便失去了整个自我。 此时这道士即便是真救下了,只怕也得成个废人,若再挤进另一份真气去挥赶这劲力,便可以预想这霸道的劲力难免来回冲撞,她却是没有把握能真护得好此人的,最轻他的大脑也该有损,还别说往好处想的几率着实太过渺茫。 这劲力一开始的目的,似乎就是要将此人暴体,眼见道士早已放弃自己,她再救也无益,苏白便当即抽身远远拉开了距离,因为一旦没有她去牵引限制,那劲力必定要爆发。 她可不想与血rou洗面。 忽闻人言:“咦?还以为道长菩萨心肠,原来也这般狠毒,见事态不对,便就此收手,任人自灭。”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想必此人便是方才苏白隐隐察觉到从面前掠过的身影主人。 “原来道长只是个俗人,好生无趣啊!”声落,那道士本应该在劫难逃,却没想那霸道的劲力竟就此作罢,瞬时抽离,放他了一马,不免叫人怀疑,那股劲力就是这神秘人所cao控。 苏白未答,只凝神警惕,以便应对。 那声音的主人似不乐意现身,仍旧躲在不知哪个位置,用传音的方式叫人不辨东西,继续说道:“我今天可是卖了道长一个面子,才放了这烦人的苍蝇。只不过纳,道长,你可是真把自己不当客了?主人家的闲事,道长一个外人,不方便才对,不要那么积极,叫人心生厌烦就不好了。”
此时,那道士浑浑噩噩的醒来,重伤之下,也不知是不是脑上有损,才扰得他反应很是迟钝,双眼直勾勾瞧着那重叠几道的身影自苏白身后走来,顿了顿方才用手指着她身后说道:“妖…妖孽…” 苏白并未转身,事实上她清楚身后的动静,但身后之人并非是对她最具威胁的,只因那只左眼终于捕捉到了那声音的主人所在方位,恰恰就是她面朝的正前方。 曾经父亲说过,背影永远不能朝着自己敌人,如果敌人同时在前在后,那么就该学会判断,至少确保正面永远都朝着最棘手的那个人。 光线越来越清晰,身后的步动也停了下来未再靠近。 “啧啧,是妖,又如何?”话锋一转,顿时换了一种态度,透着敬畏,说道:“主人,饵已经被潜伏进来的万建宗弟子成功带走,管家吩咐下来,说可以开宴了。”只听反驳道士的声音是个男音,却叫她有种感觉,或许可以说是一种直觉,身后被道士指为妖孽的人,与客栈苦主形容起的妖僧许是同一人。 明明直觉这种东西,当不得真,她这么说服自己。 眼瞳收缩,此时苏白终于看到那异样的气场下,那神秘人现身了! 倒也出乎她得预料之外,或者可以说当看到那人现身后,透过这借来的“神之眼”,清楚的看清了对方的原形后,她是有过一阵恍然的,恍然以为多年以后,那似笑非笑的“师兄”到底是来与她为敌了。 没错,那一瞬她首先注意的不是这陌生人的脸眼,而是那像极了他的月狐原形! 阔别多年,她脑海一直清晰的记得,失去理性的月狐在林中“爪下留情”。 这一怔叫她心如鼓击! 再细细看了看对方的眼,适才确认此人并非月隐。 不知为何,明明意识到对手是另一只月狐,十分棘手,该困惑才是,她却反倒松了一口气,好似心底有声音在说:不是他,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