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树下（4）
有人说回忆像路，路的尽头还是回忆。我却觉得路倒像回忆了。因为我们走啊走，终究要走到某一处的回忆中去，直到走到原点。 当我翻开那本破旧的黑色书本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页页泛黄的纸张，还有那里面画着的美丽的七彩树木。 那树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就叫做琉璃树。若是有人来了，我总会蓦然间翻开那褶皱的扉页，将那梦幻的芬芳展露到别人呆滞的眼眸中去。 我说：“它美丽么？” 朋友总会说：“再美丽的也不过是沉溺在梦幻里的东西，终究不是现实。世上没有七彩的树，也没有永恒的美丽和芬芳，所有的一切都会消逝的，随时光而消失，没有踪影。” 这时我总会摇摇头，却再没有一句话了。对于我来说，那已经不仅仅是一颗树，更像是一个生命，它在永恒的岁月之中默默凝望着我，给我讲述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当然这一切……只有我能感觉的到。 因为我的生命就在那树下绽放，如一朵花，我相信这么一句话，当整个世界的花都凋谢的时候，还有树荫在庇护着我们。而当所有的树木都枯寂的一刻，再美的花也显得那么凄凉。 ………… 千年之后，风一吹，尘世之中的回忆就被禁锢了。 为什么呢？因为久远的尘风吹不到这里，吹来的只是心灵的灰烬罢了。 他的心里虽是默念着那个名字，可他的脑子却逐渐地失去了意识。因为他看见在他眼眸的彼岸，倒映着一片七彩的光芒。 那是一朵朵美丽的云朵，呈阶梯状慢慢向着天的顶端飘荡。逐渐那尽头似乎就是蓝天的尽头，那是真正的太阳才能到达的地方。他的脸一僵，神色一怔。 那就是传说之中的七彩云梯了吧。可是无论如何，它都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因为那一刻七彩的叶子也停止了凋落。只剩下了遍地的凄凉。 没有美丽可言了，因为最深处的美丽在心中，而不在景色的优美和绚烂，心碎了，难道还会看什么美好么？再美好的事物恰恰都会变成心灵磨灭的灰烬吧。 …… 他还是走了上去，提起了手中那把青色的剑。 风在落叶的尽头吹着，将记忆和岁月吹向远方…… 他也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有人说尽头的风景一定很美好，那是一个人在不了解这个世界之后给自己心的安慰吧。一切的美好都是内心的满足，这个却还是要铭记的。 他已经走到了那绚烂的云梯的顶端，放眼望去，是整个飘渺的世界。 他朝前看去，仿佛都看见了这个虚假的世界的界限，永远地被真实所排斥，永远地落寞而孤寂。 这就是虚假的命运，近乎每一个人都厌恶和摒弃虚假而崇尚真实，可当他们在真实中四处碰壁的时候，又反过来做起那悲凉而温暖的梦了。 这就像个梦。 天穹的尽头，缓缓飘落下一片与众不同的树叶。因为那树叶是真正绿色的，没有丝毫其他的痕迹，那么纯洁，纯净…… 因为这个世界都是七彩的，在颜色的海洋里待的久了，竟对这纯净的绿色升起一股激动的悲伤之意。 那叶子的上面，静悄悄地画着，亦或是印着一只没有颜色的凤凰，那是一只凤凰的轮廓，却是傲立九天，尘埃之外。不染一丝一毫的尘世，却也沾着些沁人的沉香。 他的目光就凝聚在那只凤凰上了，不知是心的尽头一些东西被触动了一般，他的目光有些迷离。 这个世上无非只有两种东西能够触动一个人，一个叫做岁月，另一个唤作记忆…… 其实一个跌入记忆谷底的人远比站在记忆那座青山的背后要美丽些，因为你还可以寻找到头上的光明，而不是它就在眼前，你却永远触摸不到了。 总有人说记忆是永恒的，其实永恒的不是记忆，而是你留恋往事的心。 “叶明天，你醒醒吧。”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在那天际回荡，细细一听，这竟是出自他原本的心中。 “人生在世，醒来不见得能明白，反而有时，醒来就是一切悲凉的起源，因为你能看得见宿命，也看得见轮回的怪圈。” “不，难道沉睡，难道永远的沉睡要比醒来更加美好？难道逃避，难道傀儡一般地活者要比片刻的清醒更让人感到满足？” 那片树叶终是缓缓垂落，落到了梦中的记忆的深处，那片虚无一般的地方。 忽然间，从那天际的顶端，那彩色云梯的尽头，洁白而光明的彼岸，慢慢走出了一个人，不，那是一只美丽的凤凰，翱翔于九天之外，那凤凰的身形是看得清楚了的，在永远触及不到的天穹背后，闪着透明的光辉。 可那确实是一个女子了，只不过她全身都是透明而没有色彩的，只有那琉璃似的眸子还显得那么真实，静静地从梦中走出，另一个梦，走到他的心中。 “琉璃……”叶明天的脑袋终是微微抬起，目光望着那看不见的女孩儿。 “你今天，许了什么愿？”那女子好听的声音慢慢传来，仿佛出自九天之外，不带一丝感**彩，幽幽而飘渺，蕴含了绝对的岁月力量。 “……愿望么？”叶明天低低的吟唱起来。 “还是想要寻得一个答案么？那么千年了，你寻到这个答案没有？”那女子的声音有些微妙的灵魂涤荡的力量。 “不，我看到的已经不是答案，因为我知道，对于命运来说，这一切都是没有答案的。因为一切早已注定，又要这个答案做什么？”叶明天似乎笑了笑，目光已经没有了浑浑噩噩的感伤。 “不……明天，你错了。从一开始，你就错了，命运是能够被改变的，只是你的心无法被改变。我的心，也无法被改变。我们都是大世界中一枚棋子罢了。而那个下棋的人，早已明白了我们的梦。”那女子淡淡开口。 “琉璃，我是该唤你月琉璃呢，还是该叫你流转凤凰呢？不过这一切或许真的是我一手造成的，为了我自认为的正义和执着，抛弃了原本需要舍弃的东西。”叶明天的神色有些哀伤，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明天。当你决定让我走上自由之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只是这怎么能怪你，要怪就只怪这天地的造化弄人吧……为什么要拯救，就得先有舍弃？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正义，是我们每一个还有些心智的人都在苦想的东西。何况是我这个将要走向这条道路的离人呢？”那女子摇了摇头，轻轻说道。 “可是若是我让你走向那司空之路，又会变成什么样呢？是啊……凤凰会得到本来就不属于她天地灵气，古葬帝国也不会被黑暗吞噬。成为真正的幻境，变成一片废墟。而我……将会掌控整个古葬国，七里雪，凤凰城，百空，梦炀……”叶明天的语气有些激烈了起来，“可是这一切的代价书什么？是我永远地失去了你。这样的交易，我一辈子也不会去做，我也不后悔。至少现在，你在虚无中还能以流转的身份或者，苍茫断剑世界和黑暗已经分开，虚无也慢慢逼近，你可以自由的在时空和宇宙之中飞梭，翱翔。这就已经够了……” “记得我们的执念曾经说的话么？其实，哪怕你做了那样的决定，我也一直也没有醒来啊！因为一旦我醒来，就不是那个叫做月琉璃的我了啊！”那女子轻轻叹了叹，“可明天，你却为了一个所谓的答案，永远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世上没有流转凤凰，也没有古葬国，那都是虚无之中的歌谣而已。是苍茫吟出的一首破碎的离歌……可是啊，我就算历经千磨百难，没一年，还是能来这里看你一次，这就足够了，不是么？”叶明天望着那美丽的身影，轻轻笑了笑。 “你本来可以……走上那命运之桥，来到一个崭新的世界的。”那女子的眼神似乎动了动，整个身体也快要化作一个虚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