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蜃墨大河东西岸
第一节梦里初见 在一个有星星也有月亮的夜晚，裴大少在蜃墨大河的东边军帐里迷迷糊糊的做着一些稀里糊涂的梦，他梦到一个来自西川古蜀国的一位轻纱蒙面的女子，而这位女子好像在对他说话： “人体本是一个很强悍很奇妙很神秘的系统，尤其是脑袋和脑袋以下的部分” “怎么说” “人们都说人聪明是因为脑袋聪明，而这恰恰是脑袋自己给自己的判断，而脑袋却为了脑袋以下的部分而活，为了一具没有感觉也没有知觉的皮囊而活，而世人却为了一具皮囊做尽鬼神妖邪难为之事” “不懂” “人们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却不知道一个将军背后有数以万计的英灵和支离破碎的炊烟之家，如果不是将军身边有那一柄可以诛邪镇妖的惊魔剑，将军恐怕早就吃不了人间的阳春面了吧” “还是不懂，你们巫医一族的人都这么说话么，而且说话都这么奇怪么” “不是啊，就我一个而已，妖邪之人自然说妖邪之语啊” “姑娘你真的认为你自己是一个妖邪之人么” “自古以来，世人都认定巫医巫术一族就是妖邪之人啊，不然呢。尤其是那些脑袋特别聪明且皮囊也特别好看的人，不都被世人称之为妖邪之人么。古有妲己褒姒，近有我巫医巫术一族的先祖诸葛东风，现有我娘，我娘还被关在蜀山的锁妖塔里面呢” “这句话裴某我好像听懂了，大概是在拐着弯说自己又聪明又漂亮，是不是，原来不仅我们中原人有这种自恋病，原来你们这里的人也有啊” “自恋病，什么病啊” “没病没病，再说，蜀山的那个锁妖塔里面真的有妖怪么” “别听蜀山那些臭道士睁眼瞎胡说，那个锁妖塔里面除了我娘孤零零的一个人以外，什么都没有，鬼都没有一个，更何况妖怪呢” “姑娘你进去过么” “当然，本姑娘小时候进去过几次，长大以后就再也没进去过了” “怎么说” “因为我长大以后，我娘就不再见我了。哼，肯定是那些臭道士不让我娘见我，太可恨太讨厌了，总有一天，我亲自要把娘救出来” “你娘为什么回被关进锁妖塔里呢” “什么叫被关，明明是我娘自己住进去的，听族人老人说，我娘为了我爹她自己甘愿被关进锁妖塔，而这一甘愿，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一年七个月一百六十八天了” “说二十二年零六天不行么” “不行，本姑娘今年才二十一岁，就是二十一年七个月一百六十八天了，怎么了” “没怎么，你爹呢” “不知道，没见过，听族人老人说，我出生三天之后他就死了，小时候，我问娘，娘也不说，而现在长大了也更没机会了，听蜀山那些臭道士说，我爹是蜀山的一个臭道士，好像也是一名剑客，管他呢，不重要，怎么多年，没他我也活得挺好啊” “姑娘，第一次见面，我们聊得这么嗨真的好么” “嗨，什么嗨” “嗨就是我们中原人说聊得来的意思，哦，对了，聊了这么就还为请教姑娘芳名呢，在下裴大少，敢问姑娘……” “说本姑娘说话奇怪，你们中原人说话才怪，本姑娘才不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走了” “姑娘请留步，……” 忽然间，裴大少在军帐里就醒了，醒来之后，好像什么也记不得了，也好像什么也没有记住，纠结半盏茶的时间之后，他倒头又继续睡觉。 自从裴大少来到西川军营之后，裴大少就很少再做春天的美梦了，那一个夜晚的那一个梦只是一个唯一的一个例外，那一天的那一夜，裴大少在蜃墨河畔的一个将军营帐里面做了很多梦，其中一个就是这样一个无头无尾且异常诡异的更有关春天的美梦。而在八天之后的战场上，裴大少突然发现，他在那晚的那些梦中至少有一个是真实存在过的，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在敌军西川蜀军的将军战车的右车旁边，赫然座着一位那晚在他梦中出现过的那位轻纱蒙面的女子。即使这位女子在他的梦中依然也轻纱蒙面，并不是裴大少天生眼力就特别好，而只是认美女美人的眼力特别好，别的不说，放眼整个名剑门，他敢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毕竟在拜入名剑门之前，皇城之中烟花浪子榜首裴大少不是说说而已。因此，三天以后，裴大少从军情谍报中得知，那夜的那位女子并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一位有名有姓的奇女子，不是因为别的，而只是因为军情谍报中明明白白且清清楚楚地写着： “巫神少司命，巫术巫医一族之新任族长，复姓诸葛，名不环，字少婕，芳龄二十有一，其母乃锁妖塔塔主，其父不详” 那时，裴大少看着有关诸葛不环的谍报简介，脸上冷汗直冒，背后阴冷无比，不禁握了握左腰上的那柄惊魔剑，定了定心神，不由的喃喃自语到： “川地巫术，果然妖异非常，不可不防也”，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裴大少心里所说的话，其曰： “这个诸葛不环还挺漂亮的，自古以来，川地多出绝世妖姬美人，今日一见，故人诚不欺也”，裴大少身边的家仆也是副将，看着他家的裴大少有刚开始看谍报时候的阴晴不定脸色到现在嘴角上扬且脸上的春风得意，不对，准确的来说是猥琐非常的表情。因为这位同裴大少一起长大的家仆太熟悉他家裴大少的这幅不怀好心也不怀好意的猥琐表情了，如果是在好几年前在皇城，这位裴大少的这幅表情肯定表示他看上了某家烟花之地的魁首魁花，或者是某位富商家的千金，抑或是某个偷出皇庭出来玩耍的公主，而现在在西川军营，裴大少露出这幅表情，要么表示知道了敌军粮草的具体方位，要么知道了敌军的物质供给准确路线和时间，要么就是他裴大少亲自摸清了最近一个月敌军兵力战略布防。总而言之，这位家仆对他家的裴大少以一言弊之地评价曰：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笑起来的裴大少，眼睛特别明亮也特别好看，而且下手不是一般的黑，也不是一般的狠，尤其在对待敌军和美人这两点上，心和手从来都不曾软过”。 然而，这一次的这位家仆副将确实真真切切的看走眼了，因为这时裴大少手上拿的军情谍报无关军粮供给兵力布防之事，而仅仅关于一个绝世妖姬的生平简介而已，或者说也是这几个月来，裴大少一直以来想探明西川诸侯联军中那个最神秘莫测的巫神的所在，而很巧的是在那个梦之后就得到了这样一个价值非常的谍报，而不巧的是在白天的佯攻大战中，裴大少趁乱摸到了西川联军的巫神军营的上方，无意之间瞥到了那个在他梦中的那位轻纱蒙面的女子，裴大少刹那间透心凉心飞扬，不是因为别的，也不是被吓的，更不是被惊的，而是在那四目相对的瞬间，裴大少从那位女子的眼睛看到了与他自已有一样的孤独和无可奈何，一样有深入骨髓的孤独，一样有身不由己的无可奈何。 第二节巫字何解 四年之后，蜃墨大河东岸，西川八万联军东渡蜃墨大河决战东岸的五万中原皇庭将士，在那一天的夕阳落下之前，这位有名有姓叫诸葛不环的女子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泪模糊的裴大少的怀里，而且有气无力的说道： “其实，人世间最大最强最神奇的巫术不是起死回生之术也不是长生不老之术，而应该是人人都可以拥有的****，因为这种巫术可以把原本两个天南海北且素昧平生的人紧紧的捆绑在一起，心甘情愿的为彼此画地为牢。从相识相知，相爱相伴，然后再到成亲生子，柴米油盐，，不离不弃，至死不渝，最后到彼此成为对方生命和人生里面不可分割且无法舍弃的一大部分。天地之间，一个巫字何解，最绝望的不是两个人隔川相望到老到死，而是一个是西川巫神之女，一个是中原皇庭将军之子；最温馨的是两个有情人同在一个屋檐之下，一门之隔，一人主内，一人主外；最无情的是，一河之隔，面对面不能拥抱，背向背亦不能拥抱更不能相忘，裴大少，我们又何苦来哉” “因情来而，有你不苦，此生有幸而已，以前在中原的烟花浪子中曾经流行过这样一句玩笑话，有一个人，一辈子看一眼就已经是赚了，以前我裴大少真的不信，而现在我信了，却真的已经晚了” “如果那一天晚上，我在你梦里可以狠下心来，现在的我们会不会不一样？” “应该还是会一样吧，苍天不曾不辜负任何一对有情人，该相爱的人注定要相爱的啊，该在一起的人要在一起的啊” “苍天有情，苍生何辜啊，今夜之后，蜃墨河两岸应该不会再有战乱了吧” “不会，不会再有了，我裴大少以裴家军起誓，从今而后，西……” “……” 在那一个决战的黄昏，名剑惊魔断魂无数，只不过其中一缕魂复姓诸葛而已，而战刀卷浪割头无计，只不过最后割下的头颅不姓非衣之裴而已，而那一晚的那一个蜃墨河畔梦，锁妖塔中妖，同样的画地为牢，也无非一情字无解而已。 那场决战之后，蜃墨大河日日夜夜奔流了三个月，才把河中的鲜血冲刷干净如初，而在又在一个月之后，一位无名的壮士将名剑惊魔送回了名剑门，亲手交到了门主剑可剑的手中，连夜又将一把已经面目全非的战刀送回了裴将军府内。那一夜，在名剑门的后山，剑可剑抱着名剑惊魔坐在一座无名无姓的剑冢前，一夜无眠；而在裴将军府内，裴老将军抚摸着那把战刀，三呼吾儿之后便泣不成声。其实，作为一名江湖武林剑客，或者是一位驰骋疆场的将士，生死二字早就已经不值一提，只不过，真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人间最痛莫过于此： “相爱最痛无非不能在一起白头看夕阳，相思最痛也无非是阴阳相隔不见故人，而人生最痛莫过于白发送黑发” 裴大少一生浪荡不羁爱美人，即使左手惊魔剑右手卷浪刀，亦斩不断一个情字，割不掉一个爱字；更加其实，天下苍生有情人早就已经种了此巫术，别说诸葛不环无法可解，就是诸葛东风在世亦不能解。毕竟，借了的东风，早就已经还不了也还不起了。 诸葛不环小时候，老族长教她写的第一个字就是巫。 “巫字怎么写，一横一竖，左边一个人，右边一个人，最后一横” “巫字怎么解，天地之间，情字左右，一男一女，同榻同xue而眠” 裴大少小时候，裴老将军教他的第一个字就是裴。 “裴字怎么写，非衣之裴，很简单啊” “裴字怎么解，战场之上，生死相托，同袍共依也” 长大以后，诸葛不环问裴大少情字怎么写。 裴大少答曰，你和我，情字怎么解，裴大少答曰，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