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最后狂澜
这边周正带着李家人，急急忙忙的赶上了大部队。会合之后，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谢上天无绝人之路，总算没有再送一堆亡灵过来，大部队安然无恙。 说实话，只是走出李府没多久，李家老爷就没再挣扎过。毕竟他只是自我中心加上极端自负，以及少部分的一点就炸……但总体而言，把他归类为弱智是不合适的。 因此，当看到李府以外，诸多府邸一片漆黑，街上几乎连个人声也听不到的时候，李府老爷就已经信了周正几分。等到与大部队会合到一处，那就更不必说了。看着眼前这群情绪低落、状态极差的逃难队伍，还有谁会怀疑周正所说话语的真实性。尤其是这个队伍里，还有数十个官兵。 而在另一边，满渔村中。 眼看着子时将过，下一个“一元复始”的日子，得等到下一年了。神燚的脸上却写满了不甘，他干脆切断了对法阵的控制，只是一味咆哮着：“为什么，怎么会失败！” 神燚不敢相信，他花费了那么多代价，费了那么多心机，最后得到的却是这种结果。他的眼神，不善地扫过了狈精的脸，吓得化妆成和尚的狈精差点没现出原形。 “放心，这不是你的过错，你下去吧。”神燚好不容易压住怒火，让自己控制住了情绪，没把前来报信的狈精烧成灰烬。等到狈精走了，他看向自己的心腹，羽族年轻一代的强者，恶吻鸱鸮，说道：“虚夜，你说我该怎么办？” 恶吻鸱鸮虚夜一贯面无表情，此刻也是一样，他冷静地回答道：“立刻撤退，不然还能如何？” “我还是不甘心，那群兽族的废物，还有无定乡的死人骨头，拿了我那么多好处，最后就这么对我。我不甘心啊，虚夜！” 虚夜眨了眨眼，态度平静，与神燚的焦躁形成了鲜明对比：“月灵夫人身负重伤，这是尽了力；狐族撤退之前，派人来通知过你情况，这是尽了心。我觉得狐族做得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我建议你尽快去月灵夫人那里拜访一下，狐族还是值得笼络的。 至于无定乡，夜先生还是明事理的，你可以去找他谈谈，问问他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人情相当宝贵，兴许以后用得着。” “人情！人情！”神燚将这两个字来回咀嚼了几回，而后破口大骂起来：“什么时候我们妖族，堕落到要这些死人的人情了？” 虚夜似乎习惯了这一切，但也跟着叹了口气，最后才说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妖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现在是人道纪元，所以我才更要努力，要恢复祖先的荣光。让那些肮脏低等的存在，永远从我眼前滚开。” “唉，撤吧。” “不。”心知虚夜的意见是正确的，神燚本也已经准备撤走，但忽然之间，他狞笑了起来：“据说有不少冥界强者，借着死亡之潮的机会，将自己的子嗣带到了人间？” 虚夜点了点头，指着自己那双黑若夜空的眸子，说道：“不是听说，而是亲眼所见。” “其中最强的是谁？” “你猜猜看？”虚夜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只是无论怎么看，这笑容也未免太冷、太阴暗。 神燚与虚夜有多年的交情，他看到虚夜的笑容，便知道内里必有玄机。但冥界强者众多，与妖族有矛盾的也不少，他实在猜不出是哪一位。 虚夜见神燚并不开口，便也不再坚持，而是冷笑道：“熔岩阿修罗。” “哦？”神燚也跟着冷笑起来：“阿修罗也敢搭我的便车，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妖族都死绝了？” “没办法，想要突破到自在大圆满，就非得在人间界不可。” “阿修罗考虑自在大圆满？哦，那可真是痴心妄想。”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你的笑话真好笑。也罢，那就让我教教他们，什么叫作命运的残忍。” 也不怪神燚态度不好，这其中的故事，颇为久远，还得从巫妖大战说起。 话说巫妖大战之中，巫族与妖族之间，只要见面，便是一场难分难解的厮杀，每每不死不休。女娲娘娘多次调停，都未见效，失望之下，便捏土造人，为世间保留一份生机。 而也正是捏土造人的行为，暗合了天道之中的生生之意，使得女娲娘娘从圣人中的吊车尾水平，完成对准提道人的弯道超车。 这一切落在有心人眼里，那可真是太有参考价值了，造个孱弱的人类就能坐享造化之功，那要是创造一个比人类强大的种族…… 冥河老祖就是这么一个围观群众，按他自己所想，他本就是圣人之下少有的高手，要是能如愿更进一步，岂不是可以问鼎圣位？ 想到就要去做，于是冥河老祖就努力去了。由于他本身的神力，比身为圣人的女娲娘娘要低得多，所以为了完成对女娲娘娘的超越，他在选材方面，就特别用心。 冥河老祖用大法力，将人间界之中，巫妖两族争斗后流下的血液引入冥河，使其成为一片血河。又用改变过后的血河之水，混合着冥河的河底泥沙，塑造出了阿修罗族。 说真的，就像一般的混血儿都比较好看一样，阿修罗族作为巫妖两族血脉的继承者，表现出的战斗力与意志力，堪称洪荒一绝。可问题是，阿修罗族同时也继承了巫妖两族的缺点，其中包括妖族的反复多疑，和巫族的鲁莽好战。 结果，由于创造了反复多疑和鲁莽好战的阿修罗族，违背了天道的生生之意，冥河老祖挨了天雷，彻底的失去了功德证道的机会。 当然，冥河老祖是什么下场，跟神燚关系不大。神燚在乎的，是阿修罗族本身。在他眼里，这是个完全不该存在的物种——他一想到高贵的洪荒大妖血脉，竟会与巫族的渣滓同存于一副身躯，他就觉得恶心。 阿修罗族，在神燚眼中，是毁灭等级排名第一的存在。所以，当有阿修罗，居然大胆到搭乘他的“顺风车”，神燚也就只能哈哈一笑了。 片刻之后，虚夜便带着神燚来到了一处院落。 熔岩阿修罗的排场，比冥王树这种人人喊打的家伙可大多了，拱卫着它子嗣的亡灵，大大小小共有一二百之数。察觉到不速之客气息的亡灵们，纷纷聚拢而来，与神燚和虚夜对峙着。 “怎么，想和我动手？” 神燚看了虚夜一眼，后者面无表情，亦不做动作，双眸之中星光闪耀，便有数十亡灵爆体而亡。余下的亡灵大骇之下，便都生了怯意，一个两个都开始转身逃跑。 “现在想走，有些晚了。”这回出手的是神燚，只见他握掌成拳，而后又张开拳头轻轻一甩，撒出无数金红色火星。 这些火星像萤火虫一般，一闪一闪的，朝着那些亡灵极速飞去。那些亡灵跑得不慢，可是火星却比它们更快三分，一下便钻进了它们的颅内。 快得几乎就像是同时发生，以神燚为中心，四面八方忽的爆开上百个金红色光点。而后，这些光点飞速返回，落在神燚手中，融合成了一个拳头大的火球。 “还不错，就是有点可惜，最强的那些都被你解决了。”神燚看向虚夜，埋怨道：“你该留些给我的。” 虚夜白了神燚一眼：“那你以后能不能少耍帅，不要光用眼神交流，直接把话说清楚多好。” “我以后是要成为妖族至尊，不，是天地至尊的存在，自然要时刻练习不动声色的秘诀。” “我想不动声色可能不是那个意思……” “这不重要。” “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神燚与虚夜二人自幼相熟，经常开些玩笑，现在计划失败了，虚夜照顾到神燚的心情，便刻意多说话，试着让神燚开心一点。 他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推门进屋。进了屋子，便见到一个面貌俊秀的小女儿，无助地瘫倒在了冰冷的地上。与被冥王树种子寄生的那孩子一样，这个女孩也还活着，毕竟冥界强者所最需要的，便是活人的生生之气。 “也真是可怜。”虚夜看了女孩一眼，只见她面色苍白，上头尽是痛楚神色。最可怕的是，她的腹部高高隆起，呈椭球形，仿佛其中有一颗巨型的蛋。 神燚就没有虚夜那么多愁善感了，他扬了扬右手，方才那团火球在他掌心跳动了几下。而那女孩腹中的魔胎，也随之不住颤抖。 “不错，不愧是拥有我族血脉的存在，还未降世，便已经拥有了察觉危机的能力。”神燚诡笑着，又长叹一声：“可惜了，生平我最讨厌阿修罗。” 女孩腹中的魔胎显然知道自己有巨大的危机，不住地挣扎着，想要尽快离开母体，好逃出生天。这就使得那女孩更加痛苦万分，原本已经昏迷了的她，竟然被生生痛醒。 “啊，好难受！救救我，好难受！”小小的脸蛋因痛苦而扭曲，因她不住张嘴哀嚎，嘴角竟也崩裂开来，鲜血淋漓的，令人痛心。 虚夜看得难受，目光一扫，眸中星光闪烁，女孩便又昏睡了过去。只是昏睡似乎也没能完全消除她的痛苦，她依旧蹙着眉头，无助地扭曲着身子。 “快些吧。”虚夜催促道。 神燚哂然一笑：“你可真是投错了胎。” 不过话虽这么说，为了照顾虚夜的面子，神燚还是选择了速战速决，而没有继续折磨那阿修罗魔胎。只见他将右手中的火焰，一下推进了女孩的腹中，一时间诡异的滋滋声不绝于耳。而那魔胎的颤抖，也达到了历史的最高峰，有几次几乎就要将女孩的身体拖离地面了。 不久之后，怪声消失，颤抖停止。接着，只听得一声爆炸声，女孩的尸身在一片火焰中消失无踪。一个与女孩体型相仿的魔怪，却从火光之中走了出来，正是被神燚改造过的熔岩阿修罗。 “我给你一个任务。”神燚将右手放到了熔岩阿修罗头上，传输了许多信息过去：“记住这个方向，我要你过去，把见到的所有人都杀得一干二净，尤其是这个用戒刀的年轻人。” 计划失败了的妖族太子，将怒火，发泄到了冥界生物头上。而最终倒霉的，却毫无疑问是人类。 这是杀戮之夜最后的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