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线索 新

    方无虚在医院整整陪伴了欧阳夏一天一夜，期间警队的人来看望过她，得知过了危险期大家似乎都松了口气，放下营养品和鲜花就走了——毕竟他们警察确实比较忙。红霓裳也来过两次，看着方无虚一脸凝重和愧疚，心中酸酸涩涩的。几次想开口劝他回去休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只给他送来了饭菜，叮嘱他记得休息。

    回到红府，近日离奇的遭遇，父母离去的伤痛，家族前途的压力，一齐涌上红霓裳心头，身边无人可排解，又让她更加压抑。房间里昔日熟悉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如今却冷淡的仿如隔世，怎么也暖不了她的痛楚。

    红霓裳默默发了一会儿呆，眼眶通红却终究没有落下泪来。她岂是那种任由自己消沉堕落的人？洗了个冷水澡，红霓裳重新换过干爽的衣服，振作精神，开始思考整件事情的起因。驱魔宗盯上红家，应该是从百年前红绸所在的年代。红家是百年大族，尽管中途遭逢大乱，族谱、族史等重要的资料应该还在，眼下一切头绪全无，若真有什么线索，只能寄托于家里一些旧物了。

    看望了红老爷子，告诉他方无虚一切平安的消息后，红霓裳来到红家东南角的一个偏厅，厅内靠墙堆放着几件旧家具，除此之外空空如也，地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上去至少有几年没人进出。

    打开苹果手机的照明工具，红霓裳不禁皱紧了眉头。关门的瞬间，风吹起尘土，洋洋洒洒飘得满天，看一眼都会觉得身上难受，更别提穿过这片灰尘风暴了。红霓裳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她强忍着不适，咬牙切齿的走过屋子，来到角落的红木梳妆台前站定。伸手将左侧的小抽屉取下来，多年没人使用，这抽屉竟然轻轻一拉就能拆下来，连木制家具常有的咯吱声也无，倒是引起了红霓裳的注意。

    若有所思的端详着抽屉底部的滑轨，红霓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又摸索着，在抽屉后面的窟窿里摸索，木头的触感中有一点冰凉，似乎是一个铁质开关。她搬动那个开关，有沙沙沙的动静传来。举起苹果手机的手电筒，红霓裳看到梳妆台旁的地上，有四块砖往一旁移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地道，深处幽暗的灯烛，仿佛择人而噬的幽冥地府。

    红霓裳并不迟疑，一步步缓慢而稳健爱你的走下地道，走了约有两三分钟，那地道便开始转向，白惨惨的长明烛台落了一地烛泪，不知已燃烧多长时间。

    又折向西侧走了大约2000步，红霓裳眼前陡然一亮，低矮的石室内满满排列了10个铁书架，其中8个都已经填满，剩余的两个则是稀稀疏疏摆放着一些纸质资料，还有一小摞移动硬盘。这里就是红家引以为傲的家族变迁，数十代族人的光辉，都一一记录在册，供后人瞻仰、学习。

    红霓裳此前并没有来过这里，听说进入这间石室需要获得几位前辈的允许，红老爷子一生中进来的次数也有限的很，红霓裳根本就不够资格，但她自小记忆力惊人，曾在年幼的时候被父亲抱在腿上，旁听过一次家族会议，这才知道这处所在，如今迫不得已，她只能先斩后奏了。

    沿着陈旧的书架徘徊，红霓裳在幽暗的灯光里努力辨认侧面标注的年代，突然眼前一亮回手取下了一本厚厚的卷宗。这是那个红家还鼎盛的年代，朝着有高官，在野有富商，甚至出了个贵人娘娘，全国上下无人不争着巴结。随手翻动卷宗，红霓裳有些唏嘘，这毕竟是她自己的家族，盛衰荣辱福祸与共。冷不丁，一副惟妙惟肖的美人图映入眼帘，画中女子身着红杉，巧笑倩兮，身姿窈窕，身后是一场春季赏花会，三两名青年才俊正把酒赋诗，赏玩春光。画的右下角落款写道：圣上御笔，赠红府佳人绸儿小姐。能得到当年皇家的赞誉，可见红绸是个美人，更可见红府当年声誉之隆，可说是上达天听。

    红霓裳是女子，除了感慨红家起伏遭遇外，更细细观察着红绸的画像，想从中找寻自己的基因。突然，她被画面角落的一个人吸引了，浑身蓦地冰凉，那张脸，正是曾出现在自己老照片中的风水先生陈曜！相隔数百年，眉目依旧传神，只是动作略显生涩，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后生。

    透过狭长的地下通道，一阵阴风悄无声息的晃动着烛火，噼啪一声脆响，长明灯竟然熄灭了。红霓裳手心全是冷汗，刚刚换洗过的衣服粘腻腻贴在身上，她强自镇定的用手机拍下这副美人图，跌跌撞撞从地道返回那间积满灰尘的偏厅。

    待回到自己的房间，红霓裳觉得头重脚轻。她和衣躺在床上，整夜都无法理顺思路，更无法成眠，直到曙光初露，这才小睡了片刻。

    上午十点钟，病房准许探视的时间一到，红霓裳立刻开车来到欧阳夏所在的医院。此前她已经将手机拍下的图片传给方无虚，但对方并没有回复她。推开房门，红霓裳看到的却是欧阳夏软软靠在方无虚怀里，两人背对房门，正朝窗子走去。

    谁也没有察觉红霓裳的到来，欧阳夏仿佛是刚刚苏醒，状态很不好，连站都站不稳，却偏偏不要护士帮忙，非自己走到窗边的小套房，去上洗手间，方无虚拿她没有办法，只得搀扶着她一步步慢慢地挪。短短十几步，欧阳夏额边已经渗出冷汗，还咬着牙一声不吭，到了门口，她紧紧抓着门框勉强站好，伸手轻轻推着方无虚道：“你在外面等。”

    方无虚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又实在不忍发左一个刚刚从生死线挣扎回来的女人，只好耐着性子等在门口。

    此时，他才注意到站在病房门口的红霓裳，瞧出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红霓裳勉强笑道：“我没事，昨天去查了资料。对了，我发现一些东西给你发到手机上，有空的时候看下吧，我还要去办事，就先走了，替我问候下她。”说完没等方无虚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

    方无虚有些莫名奇妙，却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对。欧阳夏恰好从洗手间出来，看见红霓裳仓惶离去的身影，马上明白了缘由。虽然她自己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嘲笑方无虚：“一身风流债，不知道还能不能还得请。”

    满头大汗的回到病床上，欧阳夏觉得自己全身骨架都要散了。方无虚见她开始慢慢恢复，也放下心来，想起红霓裳说的资料，翻出手机，果然有一条彩信，正是红霓裳发现的美人图。一见之下他立刻认出了陈曜，眼神冷了下来，看样子红家与驱魔宗的渊源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