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一双明亮的眼睛
很快吃过了东西，赤身人们都聚在了一起，将身旁的藤条筐放在身前，而外圈那些战士模样的人则分出几队人来从四个方向向内巡检。 每个赤身人都在巡检战士靠近时提前去掉筐口的枝叶，乐琦的视力看不到那么远，但灰六儿却能看到。 看了两眼，灰六儿凑在她耳边说道：“里面都是谷物唉！” 粮食么？带这么多粮食上路？是要迁徙吗？乐琦搞不清楚。 山下忽然嘈杂了起来，乐琦低头看去，却见两个战士怒喝着将一个看着足有四五十岁的赤身人从人群中拽了出来，身形干瘦的他在强壮的战士手中就像是被拔了毛的瘦鸡。他惊惶的叫喊着什么，一个年少的赤身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想要从战士手中抢他，却被战士一拳砸翻在地，生死不知。 老赤身人惊惶的跪趴在地上，一手指着藤条筐，口中哭喊着什么，干瘦的身子如筛糠般颤抖着，即便远在山巅的乐琦都能看得出来。 一名战士将他的筐子提了过来，一脚踢开，却见里面装着的谷物要比其他人少一大截。 老赤身人哭喊着，将头在地上撞得梆梆直响。 被砸晕的年少赤身人像是苏醒了过来，刚要爬起身来，就被一名战士踩在了地上，任他扭动身子就是爬不起来。 老赤身人尖利的哭喊声让乐琦心中有一丝颤抖，她低声说道：“他们要干什么？该不会……” 那名踢开筐子的战士根本不顾老赤身人的哭喊，上前一脚踢在他的肩头，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趴着的身子踢得飞了起来，翻了半圈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猛烈的撞击直接让他闭了气，哭喊声登时消失。战士从身旁的人手中接过一把木枪，抖手一刺，就直接刺穿了那名赤身人的胸口。 轰！站在一旁的赤身人们发出一阵惊呼，悉悉索索的向后退去。 握着木枪的枪头，老赤身人像是被钉在木头上的昆虫标本，用力的蹬了两下腿，挺了下身子，便瘫软了下去。 “这……”伴随着老赤身人身体的绷紧，乐琦的心中也猛然抽了一下，心脏像是被攥住一般，连呼吸都停住了。 “哎呀！”灰六儿小声惊叫道：“那个人族被他的同族杀掉了。” 月亮像是被这惨相惊到，躲到了云层后面，被火光照出的影子他投射到山壁上，扭动如同深渊中魔物的手臂，乐琦一把抓住灰六儿的手腕，将她拉低俯下身子。 被踩在战士脚下的年少赤身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四肢猛然用力，竟然直接将踩在他身上的战士掀翻了。 双目赤红，身上亮起几条淡淡的铭文，年少赤身人踉跄起身，便向着手握长枪的战士扑了过去。 亮起铭文的他速度快了何止两倍，身形如同锁魂的恶鬼般向那战士冲去，但刚一近身，便被那战士一脚踹了回去。 倒弓着身子如同炮弹般弹了回去，巨大的力量直接撞翻了一堆赤身人，还有他们面前的筐子。谷物散落一地，被撞翻的赤身人顾不上疼痛，惊叫着爬了起来，疯了也似的用手捧着散落在地上的谷物。但都混在一起后，已经分不出谁是谁的，赤身人们咒骂哄抢着，抢得激烈的甚至厮打了起来。 战士们拄着木枪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瞧着热闹，这是他们餐后少有的娱乐活动了。 有几个装不满筐又打不过别人的赤身人们绝望的哭喊着，被战士们从人群中拖了出来，剩下的赤身人如释重负的松开了扭打的手，一边将自己的筐子抱在胸前，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被拖走的赤身人。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战士们嘻嘻哈哈的走出几人来，提着那几个赤身人的脖子就丢到了那名被钉在地上的赤身人旁边，正要抽刀劈砍，但其中一个个子矮壮些的战士抬手制止了他们。 那矮壮战士走到那几个趴在地上颤抖不敢动弹的赤身人身前，笑着说了些什么，朝他们挥了挥手，瞧那意思是要让他们走。 快走啊！乐琦握紧了拳头，在心中焦急的呐喊。 但赤身人们却并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更加绝望的呜呜哭了起来，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矮壮战士有些不耐烦了，拿过木枪来就扎到了一个赤身人的双腿之间，惊得他差点从地上弹了起来，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去。其他赤身人也向后缩着，矮壮战士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驱赶着那几个惊慌的赤身人。 踉跄的爬起身来，那几个赤身人如同无头苍蝇般奔跑着，但四周都是嘻嘻哈哈的战士，他们惊慌的朝赤身人群跑去，但却马上被伸出的无数只手给推了回去。 战士们挥舞着武器，口中呜呜叫喊，瞧见那几个赤身人的狼狈模样，赤身人群中也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笑声。 忽然，战士的包围圈散开了一个口中，已经晕头转向的赤身人们看到了一个没有火把照耀的缺口，便朝那里没命的跑去。 他们跑去的方向正是乐琦和灰六儿的身下，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堵近乎九十度的石壁。 赤身人们看到石壁，刚想朝两侧奔跑，但却被瞬间飞来插入地面的木枪改变的方向。他们只好绝望的扑到石壁前，跳着想往石壁上攀爬，但却根本无法爬上半寸。 矮壮战士笑着从地上拔出木枪，瞧准了方向，抖手一丢，木枪便如同一道闪电般袭来，巨力直接洞穿了一个赤身人的胸口，去势未歇，枪头甚至没入了石壁之中，将赤身人钉在了石壁上。 抽了一口气，乐琦猛的捂住了嘴巴，眼中满是惊骇。 听到那个赤身人喉咙口挤出的呻吟，看到他口中咳出的血沫，其余几个赤身人爬得更疯狂了。 石壁之下已经离乐琦很近了，近到她甚至能够看清那几个赤身人脸上惊恐的表情，那分明是几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瘦弱的身体甚至看不出男女，只有一双双满是惊恐的眼睛。指甲被坚硬的岩石崩裂甚至撬开，但他们依旧拼命想将手指插进石缝中攀爬。 “我们帮他们上来吧？”灰六儿有些焦急，向乐琦问道。但是，她的手腕却被乐琦死死攥住了。 “别说话！”乐琦用力按低灰六儿的脑袋，她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只是死死盯着山壁下的那几个赤身小孩。 矮壮战士身边又多了几个战士，他们炫技般的投出长枪来，枪头如同活物般在空中颤动，相互碰撞着抢夺目标，最终将一个个无从躲藏的赤身小孩钉在石壁上。 月光不忍世间的黑暗，再次将光辉洒下，左边最小的孩子忽然看到了躲藏在山顶杂草中的乐琦，两人同时愣住了。 就在一瞬间，乐琦仿佛看到那孩子的眼睛中倒映出了月亮的影子。但也只是一瞬，那孩子重重抖了下，就被一柄飞驰而来的木枪钉在了石壁上。 咚！咚！咚！ 乐琦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了，耳中只剩下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她呆呆的盯着山下那一个个恍若站立的身影。 营地里，赤身人中忽然躁动起来，避如蛇蝎的散开，却见人群之中，那个身上亮起铭文的年少赤身人大口吐着鲜血，摇摇晃晃的再次站起身来。 矮壮男子面色沉了下来，口中骂骂咧咧的大步走去。 “啊！！！” 没有话语，只有一声火辣辣的怒吼，从那赤身人的喉咙中伴随着血沫喷出。 大步踏起，那赤身人径直冲向矮壮战士，虽然步伐已经不稳，但那挥起的拳头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嘭！ 赤身人前冲的身子像是撞到了一堵墙，矮壮战士已经在一瞬间捏住了他稍显无力的拳头，而他的一拳，已经砸在了那个年少赤身人的胸口。 天地间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只过了一瞬间，年少赤身人的后背上以rou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了一个大包，脆弱的皮肤如同纸张被挤裂，碎rou内脏随着寸寸断裂的肋骨喷涌而出，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透过空洞，甚至可以看到矮壮战士的拳头。 “好……透山劲……厉害……” 一旁的战士们笑着拍打着矮壮战士的胸口和肩头，矮壮战士一脸得色，捏着那年少赤身人的脖子提了起来，对着噤若寒蝉的赤身人们大声吼着说些什么，依稀可以听到什么“奴隶、逃跑、死”之类的字眼。 训完了话，矮壮战士随手将年少赤身人的尸体扔到了地上，已经僵硬的躯体仍然保持着挥拳的姿势，但却像是执枪。 矮壮战士上前几步，走到人群前，赤身人们向后退缩着，他伸手提前年少赤身人的藤条筐来，抬手勾了勾。 一个佝偻着身子，瞎了一只眼的年老赤身人跑上前来，趴在地上亲吻着他的脚背，矮壮战士满意的将那个藤条筐踢给了他。 瞎眼赤身人欣喜若狂，手忙脚乱的将筐中剩下的粮食倒进了他腰间的口袋中。沉甸甸的口袋垂在胯下，走路很不方便，但瞎眼赤身人却很满意，因为这个吊着的大裆让他享受到了许多赤身人羡慕的目光。 矮壮战士指挥几个赤身人将那一老一少两具尸体拖出营外，扔到了那几个钉在石壁上的赤身人脚下。 仍旧趴在山壁之上的乐琦一动不动，依旧看着那个仍仰头看向她的小孩，那一双眼睛好亮，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