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冰雕
山下篝火逐渐熄灭了，战士们分成几队巡逻，赤身人挤在一起入睡了，万籁俱寂，一片浮云遮掩住月光后，一个身影从山顶另一侧快速跑了下去。 “琦琦姐，你没事吧？”灰六儿一边奔跑，一边关切的问着，乐琦一言不发，将脑袋埋在她柔软的毛发间，身子在轻微颤抖着。 回到原有的篝火堆旁，乐琦恍恍惚惚的从灰六儿身上滑下，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琦琦姐，你怎么了？呀！好凉……”灰六儿化为人形，弯腰去扶她，却低呼了一声缩回了手。 乐琦四肢蜷缩了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六……六儿，生火，好……好冷……” 月光下，乐琦的身上在散发着一丝丝冰凉的寒气，湿润的空气很快在她身上凝结出了一层霜花。 “啊？哦……好……”灰六儿手忙脚乱的跑到篝火旁，没有了柴薪的火堆已经熄灭了，只剩下几点猩红的木炭在亮着。 捡回一堆树枝和树叶，一股脑丢在火堆上，灰六儿趴在地上呼呼的吹着气，或许是混进了潮湿的木柴，滚滚浓烟升起，呛得她咳嗽了起来，但却没有着起火来。 霜花沿着乐琦的四肢向上蔓延，随着她身上散发寒气的越发庞大，她周身一米左右范围内的水蒸气都被冷凝，形成了萦绕的冷云。而冷凝效果让乐琦身上冰霜覆盖的速度更加快了起来，她的指缝间已经生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壳。 眼见冰层快要将乐琦覆盖起来，灰六儿赶紧加快了吹起的速度，但除了让烟雾更大，却并没有火焰生出。被浓烟呛得咳嗽不已，灰六儿焦急的抹起了眼泪，呜呜哭道：“琦琦姐你不要死呀！呜呜六儿真没用，连火都不会生……” 浓烟之下噼啪作响，不一会儿丛丛火苗就从枝叶间钻了出来，灰六儿惊喜的叫一声，赶紧趴下小心翼翼的吹起气来。 火苗越来越大，逐渐熊熊燃烧起来，灰六儿赶紧起身拖着乐琦的脚往火堆旁拉，但触手已经是一层冰壳，乐琦被包裹在其中，身躯已经僵硬。 “呜呀！琦琦姐死了呀！”灰六儿眼泪唰的就下来了，趴在冰壳上哭得很是伤心。 仿佛感觉到了胸口的温暖，乐琦身躯动了动，冰壳龟裂开来。 “琦琦姐？”灰六儿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惊喜喊道。 乐琦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喊，她伸手向着火堆，触摸着火焰的温暖，迷迷糊糊的向着火堆爬了过去。 “琦琦姐？琦琦姐？”灰六儿在她耳旁喊着，但乐琦却充耳不闻，眼看乐琦就要一头扎进火堆了，她赶忙伸手去拉：“别，琦琦姐，会烫的呀！” 乐琦的身上冰得吓人，灰六儿只抓了一会，自己的手上就结了一层霜花了，她不得不松开手来。 呲啦！ 乐琦一手插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堆里，冰层在烧红的木炭上被快速汽化。 “嗬……”乐琦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继而整个人都向火堆里钻去。 灰六儿傻眼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办。 冰层在火焰的炙烤下迅速消散着，但火堆的火焰也在很快的熄灭下去。 “六儿……”乐琦被烧了一会，像是好了些，她抬起头来，被火焰烤化的半边脸红扑扑的，但另一半却还在冰层的包裹下，泛着苍白的色泽。 “妖物！竟敢偷食人族！” 一声大吼忽然响起，林间唰唰响动，几个人影在其中飞速跳跃，倏忽间飞出数十根飞矛，向着灰六儿扎去。 惊慌跳起身来，两条尾巴一撑，灰六儿向后跃去，飞矛在她脚下插了一片，深没至柄。 在背后树身上点了一脚，灰六儿轻盈的落在地上。 唰！唰！ 林间跃出五个人族男子来，赫然是不久前才见过的人族战士，那名矮壮战士赫然站在其中。 一个瘦高战士举起手中一根生着苔藓的淡绿色长矛，指着灰六儿说道：“妖物！竟敢食人！” 灰六儿慌忙说道：“我没有呀！那是我jiejie！” 瘦高战士闻言看去，却正好对上了烈火间乐琦冰冷的眼神。 “呃……”瘦高战士刚想说话，但忽然感觉不对，低头看去，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冻上了一层坚冰，而冰层还在往身上蔓延。 瘦高战士惊怒道：“没想到是两个妖物！” 火堆已经被迅速扩散的寒气冻熄，乐琦周身冰层咔嚓作响，如同活物般生出了数根尖锐的冰角来，就像穿着一身冰霜盔甲。 逐渐被寒冰重新包裹的面孔中，一双不含任何感情的冰冷眼睛泛着淡蓝色的光晕，瘦高战士咬牙大喊了声：“动手！” 手中长矛刺出，一层绿光亮起，长矛登时化为一条舞动的长蛇，瞬间分出数百条来向乐琦扎去。身后矮壮战士等人大吼一声，挥动武器将脚下冰层砸裂，高高跃起向着乐琦冲去。 长矛舞起的矛圈如同罗网般向着乐琦罩去，瘦高战士面色一喜，但没见到乐琦动作，他的视野中就被一片白茫茫闪着寒光的冰刺占据了。 噼啪炸裂声响成一片，那是树干被突然袭来的巨大冰刺刺穿发出的断裂声。此刻的乐琦如同一只炸开的刺猬，浑身生出的冰刺瞬间无差别的刺穿了身遭二十米范围内的所有地方。 嘭！嘭！ 几声重物落地声响起，瘦高战士手中的绿色长矛已经寸寸断裂，身上也添了无数伤口，让他几乎成了个血人。而他身后的那几个战士比他更要凄惨，尤其是那矮壮战士，右腿腿肚子已经被一根小臂粗细的冰刺戳穿，硬生生拗断后，他才脱离了冰刺范围。 “跑！”瘦高战士已经毫无再战之心，但那团如同仙人球般的冰刺陡然化为冰雾弥漫而来，他只觉身上一僵，便被冻在了地上。 冰雾散开，乐琦缓步走来，瘦高战士几人还保持着逃跑的姿势，但却被一层厚厚的冰壳包裹住，动弹不得。 惊恐的看着乐琦走近，瘦高战士吞了口带着冰碴的吐沫，问道：“你是谁？” 伸出一只手指，上面蔓延伸出一根完美的四棱锥形，顶端的尖刺在月亮下反射着森冷的寒光，停在了瘦高战士的眼珠子前，乐琦冰冷的声音如同两块寒冰摩擦，杀气冷冽。她盯着瘦高战士，一字一句的说道：“我问，你答，否则，死！” 瘦高战士眼中有些犹豫，乐琦挥手指向那名矮壮战士，滚滚白雾喷涌而出，只见他才露出惊恐的表情，就被呼啸而过的寒气吞没，片刻之后，只剩下一个白森森的冰雕留在当地。 走上前去，乐琦屈指一弹，冰雕如同坍塌的细沙般散落下来，变成了地面上的一堆冰粉。 眼见乐琦眼睛瞧了过来，瘦高战士一个激灵，高声喊道：“你问！我答！我答！” 乐琦重新走回他面前，开口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瘦高战士片刻也没有犹豫，说道：“我是炎帝焱军巫战，我叫姜野，今日该我等巡夜，望到这边有烟火升腾，以为是黎族探子，便前来巡查。” “炎帝？”乐琦愣了下，上前一步，急切问道：“你是说炎帝黄帝的那个炎帝？” “黄帝？”瘦高战士疑惑说道：“我不知道黄帝是谁，人族之中称帝者只有炎帝一人啊！” 乐琦眼中神光闪烁，半晌，她又问道：“你们营地中那些赤裸上身的是什么人？” “你怎么知道？”瘦高战士疑惑问了句，但看到乐琦的眼神后，马上开口快速答道：“那些都是奴隶！炎帝征讨巨石侯后将他全族收编为奴隶，这里是其中一部分。” 乐琦点了点头，说道：“奴隶，你们就可以随意屠杀么？” “是呀！”瘦高战士见乐琦眼神森冷起来，赶紧猛点头说道：“没错呀！奴隶又不是人，就是群大牲口，杀了便杀了，炎城中多的是……啊！” “真给老祖宗丢人！”乐琦声音冷冽，弹断手指上的冰刺，让它留在瘦高战士肩膀里，她重新生出一根冰刺，指着瘦高战士冷声问道：“你们带那么多粮食要去哪里？” “这……”透体而过的冰锥已经让瘦高战士疼了一脑袋汗，但这个问题依旧让他有些犹豫。 “啊！我说！我说！”瘦高战士痛得狂叫了起来，包裹着他全身的冰层开始在内部生出内刺，刺入他脖子以下所有地方，包括他的指尖、腋下、私密处等敏感部位。 “姜野！你敢泄密军机！你不要你老婆孩子啦！”瘦高战士身后战士见他松口，忍不住喊道。 乐琦只是一挥手，身后就已经安静下来，瘦高战士惊恐说道：“我说！我说！我知道我死定了，但是，我求你别让我变成那样，给我留个全尸。” 乐琦盯着他，没有说话，瘦高战士吞了口口水，说道：“炎帝准备东征九黎，已经召集了诸侯，要赶在秋收前杀入九黎国，我们只是督粮军，负责押送奴隶向东方侯那里运送军粮。” “你是说蚩尤的那个九黎么？”乐琦问道。 “是。”瘦高战士点了点头。 乐琦冰刺缓缓垂了下来，喃喃说道：“原来，黎族就是九黎国，那个黎贪就是蚩尤。” 眼见冰刺下垂，瘦高战士呼吸有些急促，忽然，冰刺又指向了他的眼睛，乐琦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发动进攻？” “我不知道啊！”瘦高战士慌忙说道：“我们只是督粮军，这个真不知道啊！” 乐琦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伸指在他额头一点，瘦高战士身子一抖，很快眼球上就结出了一层霜花，他的脑子已经被脑脊液凝结后生成的冰碴尖刺戳透了。 寒雾消散，乐琦缓步向后走去，冰壳碎裂，一块块的落了下来，眼中冷光褪去，她走到了林间另一侧已经看傻的灰六儿面前，扯了扯嘴角，脚下一软，瘫了下去。 灰六儿一愣，赶紧伸手扶住她，看了眼留在原地的那几个冰雕，打了个哆嗦。抱起乐琦，灰六儿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她左右瞧了下方向，便化为原型，叼起乐琦跑入林间，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