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生病

    婚后的生活十分地美满，幸福，长龄也是十分地知足，可是，有一件事让长龄意想不到，那时候，如果能够学习一个手艺，而不用风吹日晒，自然是让人羡慕的事情。公公是缝纫社的社长，按理说，招收长龄当学徒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对于能够学习一门技术，长龄孤心中暗喜，那样的话，就可以天天上下班了，坐在屋里做一做事情，而且，听公公说社里才买了缝纫机，做起衣服来，又快又好，她巴不得早一点去当学徒了。

    本来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想，过了几天，公公回来直摇头，原来把长龄的名额一报上去，就被卡住了，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因为这学习新技术的活儿，是不能放心地交给一个地主子女干的。长龄一听愣住了，婆婆急得连连叹气，只有落心不当一回事。

    “我跟你们说了的，你们又不听，为什么我不学手艺，太下贱了，什么人来了，都得端茶递水，笑脸相迎，还不如我刨土拉发子来得痛快，我不想学了，你们又打长龄的主意，这下好了吧，学不成了吧，学不成才好了，跟我一块儿种地多好，晴天的时候做一下事，阴雨天气的话，想睡好时候，就睡好时候，还不用天天上什么班。”他说得是真心话，他们几辈人的门里师，他打小就聪明，可是，不论怎么说，他就是不愿意干裁缝这一行了，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了，那么的小，就下田耕地，而做了一辈子裁缝的父亲，生在农村，却做不来庄稼活。

    “现在毛主席都说了“农民是老大哥。”就在家种地，不要学什么裁缝，吃自己种的粮食，自己种的疏菜，比哪个不快活。哈哈。。。。。。”即然落心这么说了，长龄自然放下心来了，男人都是种地的，自己种地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一些伤了公婆的心罢了。

    长龄满以为，公婆一定是在后悔了，他们一后悔，就会对她另眼相看的，可是，没有，公公像没事人一样上班下班，婆婆一个劲的叹气，大好的机会错过了，要是当了学徒，再一转正的话，就是吃公粮的人，一个家里有两个人吃公粮的话，那种日子不是更加好过吗？海落在沙洋读初中了，全家只有他一个人是吃闲饭的，他们这种条件，在姚集算是数一数二的好人家了。他们对待长龄还是一如即往的好，时间一长，事情过去了好久就没有人再提了。这让长龄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在这个家里，长龄无拘无束地，好像这原本就是她的家一样，公婆只有二个儿子，就把当作亲姑娘一样地看待，她和婆婆上街了，会有人问婆婆“这是谁呀，怎么以前没有看到呀？”

    “是我们的大姑娘呀。”婆婆笑眯眯地说道。

    “只是听到说你有一个媳妇呀，怎么突然有了一个姑娘了。”外人不解地说道。

    “不是媳妇，是我的大姑娘。”婆婆只是一个劲的笑。

    长龄也笑，她早就把婆婆当成自己的mama了，没有人像婆婆这样地心疼过她，有一回，落心不在家里，她病了，发着高烧，脸都烧红了，她迷迷糊糊爬起来，要去上工，婆婆看她早上吃的很少，又看到她无精打采地，就问她“长龄，你是不是不舒服呀，怎么吃这么一点儿呀？”

    “不晓得，我就是身上有一点热，头还有一点疼。没有事的，我要上工去了。”长龄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她没有结婚的时候，害的病比这厉害多了，她还不是照样地上工呀，后妈说了，这是懒病，就是要做事，一做事就会好的。

    “我摸一下的额壳，哎呀，发烧了，不要上工了，你去大队里弄药去，我去帮你请假。”婆婆着急地说道。

    “这点病就不上工呀？”长龄笑了，“没有事的，我只要是做事去，就会好的。”

    “害病还去上工去？”婆婆生气了，“你不要看你年轻，抗得住，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晓得爱惜。”

    “我一天可是9分半工了，歇一天，就少了9分半工分，我可不歇。”长龄倔强地说。

    “人是什么？钱是什么？只记得工分工分，少了9分半工分，我们也不会饿死呀。”婆婆耐心地说道。“到大队里弄药吃了，就在屋里好好的睡一下，好的快一点，我们都要上工，也没有人管你，你自己就要注意一点，想吃一点什么的话，自己做，鸡蛋在碗柜里面，你晓得的。”

    “那我去大队里弄点药吃吃，其实真是没有什么事。”长龄觉得自己有一些偷懒的成份在里面，可是，在娘家那一幕又闪现在了脑海里。

    那是一个收割的季节，长龄也是有一点发烧，头有一点疼，已经好几天这样了，她浑身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她就跟后妈商量，想要休息一天。

    “什么病呀，你这是懒病发了，一个小孩子，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就贱吧，我晓得这几天的工分是好多，十二分工呀，抵得上平时一天半了呀，跟我上工去，什么病不病的，死了我抵命。”后妈咬牙切齿地说道。

    拿着锋利的镰刀，长龄高一脚，低一脚地上工了，堂姐看她的脸色不好，走了过来，一挨到她的额头，惊叫道“死丫头，你没有看病呀，烧得都糊手了。”

    “吃了药的呀，没有什么事。就是热一下，冷一下的。”长龄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可是，她强忍着低下头来做事，她不想让堂姐看到了她的泪水。

    “光吃药有什么用，要躺着歇一下才会好的呀，你都这样了，哪里有力气做事呀？”堂姐心疼地说道“回去歇着，我来跟你请假。”

    “姐，我都割到你的头里了，你还不加油呀，快点儿呀！”长龄不是爱说别人坏话的人。她晕晕乎乎地往前割着小麦。委屈地眼泪直往下掉，可是，她装作抹汗水，耸动的肩头抹掉脸庞上的泪水。

    “你不肖硬撑着，你吃得多少呀？真是苕的叫人恼火。”堂姐生气地说道。她晓得小妈的脾气，却也有一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只好赶紧地做事。就是这说话的功夫，别人都割到她的前头去了。

    长龄脑袋里都是空的，她只晓得不能停下来，全身软的要命，拿在手里的镰刀都好像千斤重，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头往上抬一下就要呕吐，这是一个比赛的季节，大家都是全力以赴，看谁割到最前面，看谁身后的战场收得最干净，大家弓着腰，你追我赶，好一派热闹的景象，听不见说话的声音，只听到镰刀割得“唰唰。。。。。。”响，有时候，听到一两声吐口水的声音，人们做得累了，把口水吐在手心里，做起活来更加的有劲。就在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只听到“啊”的一声，长龄的镰刀丢在一边，镰刀上还有明显的血渍，她的一双手使力地按在腿上，血从手指缝里不断地往外冒出来，她难受地闭上了眼睛。大家听到了叫声，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蓬了过来。

    “快看看，长龄怎么啦！”

    “长龄！怎么啦，割到腿子了？”

    “快往卫生所里送呀！”

    “哎呀，她流了好多的血，脸都白了。”

    “我说叫你回去休息，你舍不得那点工分，真是的，不要紧吧！”堂姐心急如焚，她想扒开长龄的手看个究竟。她看到大家都围了过来，埋怨了起来。

    “我来跟你帮你帮手，把她扶起来再说。”

    “先扎紧她的伤口，不要让她再流那么凶的血了。”

    长龄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卫生所打针了，她都不晓得竟然有这么严重，大家围上来的时候，她再也坚持不住，竟然昏了过去，赤脚医生看到她醒了，忍不住埋怨道“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我不是交待过你了吗，要休息，要休息，你倒好，要钱不要命了，你的情况，大家都是晓得的，可是，你自己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你堂姐背来的时候，你就跟一根棉条一样，还把自己弄伤了，嗯。。。。。。。”

    “我的针打完了，可以去上工去了吧。医生”长龄以为没有多大的事情。

    “你想当掰子的话，随你。”赤脚有点怒其不争地说道。“你还嫌屋里一个掰子不够呀？”

    “哎呀，好疼。”她疼得呲牙咧嘴地。真正的清醒了，她才晓得痛的滋味。

    “晓得疼了，晓得疼了是好事，证明你的问题不大。”医生点了点头。

    “你怎么了，想吃rou呀？”旁边有一个大妈来看病，和她开着玩笑。“怎么割到自己的腿子了，这大热天的，几难得好呀？哎呀，真是遭孽呀”

    长龄别过了脸，她不想人们可怜她，可是，发着高烧却又不得不去上工的事情，是她想瞒也瞒不了的事实，她虽然会和后妈吵架，但是，她却不会到处说后妈的坏话，别人说的时候，她只是无可奈何地笑一笑，好像说得不是她的事情，她明白家丑不可外场的道理，再说了，她可不喜欢到处乱嚼舌根。她闭上了眼睛，生怕不争气的眼泪会掉了出来。她紧紧地闭上，任何的温暖的只言片语对她来说，都是那么地难能可贵。也会让她感动涕淋。可是，她不是那么软弱地人，她提醒自己，自己的日子自己过，何必要让别人可怜自己了。

    望着留下来的伤疤，长龄思绪回到的眼前，她的的眼睛有一些湿了，她不由得说道“mama，今天队上的事情不多，我病得又不严重，还可以混点工分了？”

    “是呀，不严重的时候就早点看，也好得快一些呀？至于工分呀，以后够你挣的，都摆在那儿，你挣得完吗？”婆婆笑了，“快点看病去，不要小病以成了大病。”

    “好，mama，我听你的，看病去。”长龄高兴了，婆婆的这几句话，比药都管用，跟后妈比起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下，吃了药，长龄很快地就好了起来，等落心回来的时候，她跟落心有说不完的话，说得最多的话题，竟然是婆婆，婆婆真是把她当了亲姑娘一样地看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