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圣所

    为了摆脱黑网的纠缠，苏利文森亲王已经差人和黑暗势力谈判，在围剿誓约之刃佣兵团的行动中，黑网出动了十几位头目，但除了七个是想报仇的以外，其余势力只想借机捞上一笔，就像这次谈判一样，其实很多头领非常希望和帝国高层接触。

    毕竟黑网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买卖，皇帝、领主、甚至是小小的税务员都可以扣押他们的货物，这条财路其实很脆弱，地下组织需要强有力的保护伞让渠道保持畅通，如今苏利文森亲王的面子摆在那，小小的城防军和总督就不能随便刁难他们了。

    一些交易被合法化，然而获得利益的并不只是黑暗势力而已，最大的赢家还是光辉帝国，因为他们得到了稳定的订单，如奢侈品、军火、甚至禁忌的魔咒也在交易范畴内，另外，帝国还获得了新的眼睛，这股视线如此黑暗，地下势力诡秘的行动组将为埃尔德隆卖命，而正派人士再也不用为一些小秘密付出高昂的代价。这算是一举多利的买卖，地下势力拿到梦寐以求的合法身份，而停止对誓约之刃的敌对行为只是这庞大交易的一个附带条件而已，至于帝国付出了什么呢？几张纸、一些墨水，还有一块授印而已。

    世界已经改变了，想想一群走私贩竟然可以在阳光下活动，他们明目张胆的和政府勾结在一起，如果放在和平年代，这两种力量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但随着末世来临，什么东西都不能同日而语了。

    得利之后的黑网组织行动迅速，他们纷纷脱离对誓约之刃的围剿并对仍然执着的的势力实施打击，奴隶主联盟很快发现他们的生意突然变得难做起来，很多路线的风险指数呈直线上升，比如政府部门总能在关键时刻、关键地点堵住去往市场的奴隶车队，罚金的数额是巨大的，但损失不止如此，奴隶车队最近受到多起攻击，作案人员手段老练且毒辣，事后很难找到蛛丝马迹。

    这说明一系列针对奴隶买卖行业的攻击行为出自黑网之手，奴隶主们在组织内声嘶力竭的以口水讨伐叛徒，而各个势力同样对背叛者恼火得紧，但出卖和损失还在发生，没有任何组织为袭击行动买单，谁都能看出来，是帝国对某些势力给予了支持，虽然大家表面上都和和气气，可事情进行到这种程度，已经说明讨伐誓约之刃的联盟破碎了。

    黑网内部的纷争愈演愈烈，一些小的势力正在被同伴所吞噬，然而我们不去管它，将视线转到难民方面来，苏利文森、兰斯洛特、艾露尼和卡琳娜已将他们瓜分完毕，让人惊奇的是，在艾露尼抽取的这部分人当中，有天赋成为牧师的居然高达三十人！这在以往是极为少见的，甚至连艾露尼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拿着眷顾之杯向生命女神道谢，看来因为末世的原因，连玛丽安大人都格外放宽了要求。

    还有一部分儿童被苏利文森选上，他们普遍拥有强悍的体格，适合rou体上的锤炼，军营将教会他们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战士，至于兰斯洛特，他着重寻找那些具有真才实学的人，即使身体孱弱，年龄大也无所谓，这些学者会促成兰斯洛特的梦想。

    其实年轻的伯爵很早之前就想将教育制度化，所以召集博学之士就成为他的第一个目标，其次才是银橡树领民，当然，对于本身掌握技能的匠人或裁缝，他也加大力度征召，他要把这群人和学士放到一起。

    刚开始，学士根本瞧不起那些不洗澡、不识字的粗人，即使他们掌握某一门技术，这造成了职业歧视和分化，兰斯洛特知道这是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于是他开始出面让一群不相干的人在一起生活。

    伯爵要求匠人师傅们展露自己的绝技，让学士在火炉边记下温度、钢铁和水的契合度，马房小弟必须向大家介绍养马配种的秘诀，裁缝需要和农民在一起讨论棉麻的生长和特性，这一切的一切都要编成书，有学者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兰斯洛特把早先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现在的书籍，无非是一些古典文学和历史，而他要作的书，则包含了农业、冶炼、艺术等诸多领域的先进知识，这是教材，方便后人学习的必备良师。这想法已经跨越了时代，在各职业者都对技术惜如珍宝的时候，兰斯洛特却想打破知识领域的障碍，这项举措必遭强大的阻力，可它的完成却将恩惠全世界。

    知识整合所带来的先进技术将大大提高生产力，人类社会很可能因为教材而变得富足，更让学者们佩服的是，他还要重整教育，让每一个平民孩子上学、识字，知礼知耻，这可是乱世，所有人都在为生存而奔波挣扎时，一个男人却在考虑怎么让他人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

    无需说服，也无需夸大未来的美好，光是这份情意就足以打动有学之士，这些人散发出的能量是惊人的，一些贵族门阀是他们的旧交，政商工农，每一个领域都有他们的相识，革新联盟将这种美好的愿望传达给学术界，没过多久便造成巨大反响，越来越多隐士离开故居，投入到兰斯洛特树立起来的旗帜下。

    最后，这个伟大的组织由发起者兰斯洛特伯爵命名为圣玛丽文修会，以此向生命女神玛丽安致意，愿世界永葆和平。

    到此，近八成的难民已被三方势力征召完毕，剩下的人无论在身体、精神还是学识上都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可有一点却出奇的相似，那就是对乌塔尔·蒙格洛斯有着强烈的崇拜，卡琳娜毫收下所有愿意参加铁荆棘教团的人，他们是新教第一批骨干，而首任大主教自然由碧翠丝来担任。

    说到这个女人，卡琳娜也不禁暗叹后生可畏，通过近期的对话她发现碧翠丝竟然看见了模糊的信仰之力！这才短短的一个月，一个从来都不信教的女人就达到了她几年的水平，如果这么发展下去，她丝毫不怀疑世界将多一个宗教领袖出来。

    这也难怪，碧翠丝对乌塔尔的信仰诞生在血与暗的绝望中，任何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都会紧紧抓住救命稻草，乌塔尔对于她来说就是光，希望和一切。这种超凡的信赖还建立在稳固的基础上，想当初碧翠丝奄奄一息，就要被死亡带走时，是乌塔尔将自己的生命传给了她，可以说现在碧翠丝的血液里有大地之子的一部分神性，如此下来，她对于信仰原力的感知是与日俱增。

    总的来说，选择跟随铁荆棘教团的人有一百来号，他们将穿越广袤的平原，去往北部的莫卡思邦国，碧翠丝已经向当地领主申请了回冬山脉近一百平方公里的山地作为教团驻扎地，说到回冬山脉，光听名字就知道寒冷无比，没错，那里一年四季都有可能下雪，春夏秋仿佛与此地绝缘，虽然回冬山脉下面藏有丰富的矿脉，但寒冷和复杂的山地仍然使这片地区杳无人踪。

    由于恶劣的环境，此地不适合发展城市，但这份宁静却可以造就一个完美的圣地，这就是乌塔尔的考量，另外一点，它在回冬山脉下发现一条岩浆带，虽然现在处于沉睡状态，但它的热量刚好满足人生活所需，乌塔尔要做的就是改变群山本身并利用地下热能，这将是它的第一座庙宇，规模和设计必须要非凡超群。

    钱和物资已经在路上流通，剩下的就是带信徒前往回冬山脉，碧翠丝和她的人穿过废墟，踏过平原，美丽富饶的金色草场被遗落在脑后，严寒和贫乏在前面等着，可狂信者不在乎，大家顶着啸风进入雪线，山路遥远而崎岖，铁荆棘教徒必须小心脚下的万丈深渊，不仅如此，他们带在身上的食物也快没了，饥饿和寒冷折磨着所有人。

    在这过程中，很多意志不坚定者选择离队，碧翠丝给了他们足够下山的食物和水，乌塔尔的崇拜者继续在艰难的山路上前行，当教徒又累又饿的出现在回冬谷时，他们的神已经等在那了。

    大地之子通过群山的眼睛见证了教徒们的勇敢，这份坚韧值得赞赏，既然严酷的寒风摧残了他们一路，那么首份奖励就是温暖，于是在众人眼前，乌塔尔再次发起召唤——回冬山脉尖翘的峰峦开始缓缓下陷，山与山之间的谷地变得深不见测，在黑暗的中心，大地的血液挤破岩层，咆哮的熔浆正慢慢升起，它结合了地表的寒风发出蒸腾的热气！

    能再次观瞧奇迹的教徒热泪盈眶，长途跋涉的他们换来了回报，乌塔尔在弥漫的雾气中犹如擎天巨人，山川在它的伟力下流出guntang之血，躁动的岩浆把低地填满，信徒惊恐的看着那片火红升高，山峰们的极限近在咫尺，大家都在担心那致命的液体会溢出来时，岩浆停止上升，那常年冰冷无情的回冬巅峰竟然多出来一片热气腾腾火湖。

    信徒为这番神迹跪伏于地，然而这只是建造铁荆棘圣所的第一步，接下来的才是真正考验心脏承受能力的时刻——回冬山脉深处传来呐喊声，沉重、威严又缓慢，地下仿佛有一头久困于监牢的野兽在嘶吼！

    突然，山岩被粗鲁的撞开，一根漆黑巨柱钻破岩层直指天空，它光滑的表面居然可以反光，对地质有研究的人立刻便认出那是由黑曜石打造的，这种石头坚硬程度比钢铁更甚，它通常出现在地底深处，靠岩浆孕育而生，属于地岩精华。像这样的石质巨柱还有七根，它们围绕着火湖形成八角阵型，巨大的黑曜石柱顶端还有一条巨型锁链连通到燃烧的火湖里，八条粗大的铁链绷得很直，好像下面拖着什么东西。

    随着石柱的升高，铁链下的物体也慢慢提了上来，人们的呼吸也随着它的出现而加快——那根本不是神殿，而是一座堡垒，并且是在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建筑学奇迹！它完全由黑曜石铸成，浑然一体的建筑在有光的情况下能发出淡淡的黑色光芒！平滑的墙壁会阻止任何攀登客的光顾，坚硬的质量无惧攻城炮火的击打！

    这座伟大的堡垒不光有强力的外壳，其内在构造也是精妙绝伦，广场、居所、种植园、雨水收集处、军械库、集市和庞大的地下水网应有尽有，它们的构造原理得益于光辉帝国，其先进的抗震性已经融入到这座建筑的灵魂中。

    坚固、实用、宏伟的堡垒已经是一所不可多得的栖身之所，但最令人感到震惊的仍然是它吊在半空中的设计。在堡垒下方，也就是通常为护城河的地方正流淌着滚滚岩浆，其灼人的温度仿佛在告诉入侵者远离，连通堡垒大门的地方是一条蜿蜒的山路，一扇巨大地雪地钢吊门作为桥梁，也就是说当吊门升起，这座堡垒就是一个隔离的世界。

    从这些惊人的构造中可以看得出乌塔尔下了相当大的心血在里面，它希望自己的信徒生活在设备齐全的家园里，过上稳定的生活，同样它更知道这座建筑的价值，世界上没有哪个权贵想把这么好的堡垒让给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住，他们将派人来夺，甚至摧毁这里，乌塔尔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本来就高海拔的回冬山脉再一次提升了自己的高度，山脚下的人需要仰起脖子才能看到被笼罩在风雪中的山顶，任何一支征服者都将体会到崎岖的万仞之山有多难走，他们休想安安稳稳的行军，狭窄的山路限制了人数优势，更让攻城武器步履维艰，最后作为给进犯者的警告，乌塔尔在山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立起一座战士石像，尤其以山脚下的那座巨人塑像为甚，它的眼睛注视着每一个进入山道的人，那如同山洞般的入口就在巨人的锤子底下，过往的行人无论走了多少遍都会产生被压死的恐惧感。

    谁能想象拥有此堡垒的铁荆棘教徒只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原本在这个动荡的世界中连泡沫都算不上，稍微有些实力的恶棍就能掌握其生死，但他们的命运却因为一个新神而发生改变，在充满了绝望的登山路途中荡涤掉每一个意志不坚者，信念随着一次次苦难而得到升华，终于，这些人再也不是一文不值的泡沫了，而是铁荆棘信徒，每个教徒都为这个称号而自豪。

    始终在旁边见证这一过程的卡琳娜感觉热血沸腾，尽管不是创世神教的宫殿，但能目睹如此神迹也算是此生有幸，其过程中最让她赞叹的是回冬山脉经久不散的乌云竟然在铁荆棘圣所建成之时散开了，金灿的光芒照在这座宏伟的建筑之上。

    “都进去吧，看看你们的新家。”乌塔尔说，这句话对于铁荆棘信徒就是命令，他们走在宽阔的黑曜石走廊上，从天际洒下来的金光让心中多出来一份感动，在其他神明召集信徒修建自己的庙宇之时，大地之子却在用自己的神力为信徒铸造庇护所，那种慷慨与同情不是用言语能表达的。

    信徒们都踏上黑曜石城堡了，只有铁荆棘大主教碧翠丝留了下来，她发觉乌塔尔现在十分疲惫，这种情况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她强装镇定，可仍有一丝慌乱留在脸上。

    “碧翠丝，现在铁荆棘由你来管理，在信徒面前，你就是我的左手，拥有指挥所有教徒的权利。”乌塔尔将胸甲拆下来，再用双手把钢片捏成一根权杖：“以后，这里就叫哀冬城，是铁荆棘的圣所，然而太过舒适只会滋生腐败，因此它将会一直和寒冷为伴，目的是让信徒们记住清俭，拒绝腐朽，切勿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