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警匪开战

    过了几天，平山县警察局局长沈冠平和县警备队队长史晓单就带着自己的人去去大云山兔子峰擒匪。沈冠平领着警察局的二十多人悄悄地来到了大云山兔子峰，县警备队队长史晓单领着他的三十多人慢随其后。警察抓小偷那是司空见惯的，但警察抓强盗这是头一回，沈冠平心里没有底。土匪到底有多少，土匪怎样来收赃，土匪从哪个方向来，牛角刀解雄二会不会来？解雄二可是他的同学呢，来了怎样抓他？沈冠平心时七上八下的像打秋千，还害怕土匪的子弹会不会朝他头上打来。

    申宁正心里却平静多了，他此刻想到的，就是怎样将牛角刀解雄二抓捕归案。前两天申宁正带着他的两个得力助手程似猴和秦如豹来侦探过地形。兔子峰是独立峰，三侧有山相距一里之遥，峰下有一户人家，约有四五间木房，不过早已人去楼空。申宁正回来后知会金无金派两个健壮家丁挑大洋作诱饵，好引土匪出来抓捕。但金无金的家丁死命不敢来，申宁正只好叫程似猴和秦如豹扮作家丁，挑钱前往。此刻，程似猴和秦如豹正挑担提筐走向兔子峰的木屋，半里之后跟着申宁正，再半里之后跟着沈冠平等警察，再半里之后跟着史晓单和他的县警备队。

    程似猴和秦如豹来到小木屋门口将担放下，假装擦擦额头上的汗，拿眼瞟望四周的动情。四周一点异常也没有，一个土匪的影子也看不到。二人相视一笑，把扁担架在箩筐上，准备当凳子坐下来休息。也实在是现大洋太重，走了一天的山路太累了。就在他们屁股刚落坐的时侯，一个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低沉而浑重：“金施主，先别坐，把大洋挑到木屋里来！”程似猴和秦如豹哪敢落坐，忙摸摸腰间的捆帕，那里藏着枪，然后整担上肩慢步入木屋。一霎时，有四个人从梁上跳下来，围在他们四边。

    其中一个人尖嘴狼腮，问：“大洋带足了吗？”程似猴回答：“带足了。”尖嘴向对面两人扬手，说：“上来验验。”对面那两人就伏到箩筐上数大洋。那大洋当然不是一块一块散放的，而是一叠一叠包好的，好数。不过箩筐太深，也还是要数好一阵子的。正当那两人数得起劲的时侯，程似猴向秦如豹使个眼色，两人突然发难，二拳并举立时就把站着的两人打倒了，然后掏出枪，大声说：“不许动，动就打死你！”这两个强盗万万没有料到，两个黑巴巴的挑夫有如此大的功夫，趴在地上目瞪口呆。

    但那两个数钱的土匪没有呆，就在程似猴和秦如豹挥拳之时，他们就惊跳起来，再在程似猴喊“不许动”的时侯，他们已动手拔出了枪，在秦如豹喊“动就打死你”的时侯，他们就开了枪。他们的动作也真快，显然是有些真本事的土匪。两颗子弹瞬时射向程似猴和秦如豹。程似猴和秦如豹却不是等闲之辈。他们是警察中的高手，拳法枪法闪法都非常快，快到你无法想像的地步，要不怎么敢名“猴”和“豹”呢。程似猴和秦如豹倏地闪向两边，同时扣动扳机。自己保全了，两个土匪应声而倒。就在此当儿，地上的那两个土匪也掏出了枪，滚向门口向程似猴和秦如豹开枪。程似猴和秦如豹闪过就开枪还击。那两个土匪也闪得快，一骨碌就窜出了门外。程似猴和秦如豹不敢冒然出门去追。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一出门就挨了人家的枪子。

    正当程似猴和秦如豹挑担进屋的时侯，申宁正就加快脚步往这边跑。突然听到枪声，他说声“不好”更奋走如飞。当他快到门口的时侯，恰恰那两个土匪从屋里滚出来，闪在门两边向屋里开枪。申宁正掏枪就指向他们的后背，只点两下那两个土匪就倒下了。申宁正大喊：“程似猴秦如豹，你们死吗？”程似猴和秦如豹听见是申宁正的声音，就答：“还没死！”于是三人会合了。

    这一仗得了个全胜，杀了四个要钱的土匪。有一个土匪还没有死，流着血抽着筋。申宁正掐住他的人中xue问：“你们是什么人？”土匪答道：“我们是牛司令的人。”申宁正说：“什么牛司令，是不是解雄二？”土匪答：“是。”申宁正又问：“他在哪儿？”土匪答：“斗云峰。”申宁正还问时，土匪已咽了气。申宁正就速到房前屋后去察看，看还有没有土匪。

    沈冠平听到枪声，知道干上了，立即大喊：“兄弟们，快跑啊，打土匪去！”警察们就一头往小木屋跑去。沈冠平则向后面跑去，他要知会史晓单的警备队快跑上来参战。史晓单听到枪声，也知道打上了，脚步也加快了些。直到见到沈冠平，问：“是怎么回事？”沈冠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答：“快走啊，前面打上了！”这时枪声又没了。沈冠平想，可能是土匪被消灭了，他深知申宁正和他的助手的能量，他心里暗喜，这回可立了大功了，好几年都没有立功了。他想立即去看看功劳有多大，申宁正杀了多少土匪，杀了牛角刀没有，若是抓了个活的那功劳就更显赫了。他这么想着他就加快了脚步，不久就到了小木屋边。

    警察们都知道了大获全胜，前来报告沈冠平。沈冠平说：“好样的，回去嘉奖你们。”一面吩咐：“抬大洋回去。”一面说：“金财主说了，你们消灭了土匪，这些大洋就犒劳你们了。”警察们都知道有奖赏了，一个个都笑颜逐开。警备队队员可有点不高兴，他们是白跑了一趟。史晓单对沈冠平说：“就这几个毛贼，还用得着我们县大队来吗？”沈冠平说：“事先也不知道就这几个土匪啊？”史晓单说：“那我们弟兄既然来了，那赏钱可是见者有份啊！”沈冠平知道史晓单把钱财也看得很重，就说：“史兄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史晓单就大声对他的队员们说：“兄弟们都听到了，沈局长说了，要给你们发赏了！”警备队队员们听了都转闷为乐了。

    正当大家都乐哈哈的时侯，厄运突然来到了。

    一阵排子枪从山上倾泻而来。顷刻间就有两人丧了命。沈冠平和史晓单都吓懵了，伏倒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申宁正头脑清醒，他知道遭到伏击了，立即大喊：“快卧倒，快卧倒，向山上还击，向山上还击！”这些警察没打过大仗，平时抓个坏蛋也靠人多势众，战时就慌了手脚，有些乱跑有些乱躲没有几个对敌的。县警备队队员更糟，平时身居和平县城，没参加实战训练，只知守舍不知御敌，这时一个个慌得猫钻狗跳。亏得申宁正一再大喊，众乱军才得以乱躲起来，没有完全被子弹打死。有几个吓得不要命的，还在没命地往回跑，亏他们跑功了得，子弹追着屁股打，也没有打着，还是跑走了几个。

    山上的土匪是洪天龟的第四团。说是团，其实只是个吓人的架子，兵力只有一个营，带到这兔子峰来的不足两个连。洪天龟的土匪是占据在离这里六十里远的狐狸峰。这次顾积财来收金家的大洋，牛角刀命令洪天龟加以协办，洪天龟就带着一半的兵力来了。他们以前收取大洋都没有遭到麻烦，所以顾积财还不乐意洪天龟来参与。但牛角刀做事一向谨小慎微，他说：“以前没有不等于以后不会，还是小心为上。”这样，洪天龟的人就来到了兔子峰。兔子峰并不是很高，峰顶有块平地，是看风景的好地方，并且松树成荫，绿草成毯，在这儿躺上休息赛过兔子晒太阳。顾积财不想让洪天龟看到白花花的大洋，怕他起谋心，就鼓吹洪天龟到山上去喝酒看风景。洪天龟也知道顾积财心中之意，就带着他的人在山上喝了酒睡觉了。顾积财也陪着洪天龟喝了酒，酒后有点神晕，也就躺下睡着了，反正不用担心，他已安排好亲信在山下木屋里收大洋，自己在山上做个美梦那也是不错的享受啊。顾积财好梦正甜，不料想山下传来了枪声。顾积财一骨碌爬起来，掏枪对洪天龟说：“不好，出麻烦了！”洪天龟说：“别慌，听听动静再说！”两人就伏在峰顶听动静。

    洪天龟害怕的是官兵。他这一点人经不起官兵的打。如果是官兵的话，他要保存实为，溜。顾积财害怕的也是官兵。他这条命不想让官兵捉去。如果是官兵的话，他要保存生命，逃。这两个土匪头目同有所思，都瞪大眼睛注视着山下。不久，他们就看清楚了，山下的人不是官兵，而是警察。但他们还在等，怕警察之后的官兵。但警察之后也没有来官兵，而只有几十人的警备队。他们还是不放心，又等了一阵，再没有见官兵来。顾积财说：“我看并不是官兵，而是一批警犊子。”洪天龟说：“我看也是，人数也不多。”顾积财说：“那就打吧，把大洋抢回来。”洪天龟说：“不怕我抢了吧。”顾积财说：“老弟说哪里话，你抢回来就归你。”洪天龟说：“弟兄们，把枪端起来，对准山下的警犊子，打！”于是，排山倒海的子弹就喷向山下了，直打得警察和警备队的人像兔子一样抬不起头来。

    申宁正见山上的枪弹这么密集，就知道不是小股土匪而是强敌了。他想，今天要想取胜那是不可能的了，唯有的办法就是安全脱险逃回去，别枉送了警察和警备队员的性命。他要把这个想法告诉沈冠平才行，他是这里的指挥官。他爬到沈冠平的身边，说：“局长，我们恐怕遇到大股土匪了，怎么办？”沈冠平说：“怎么办，打啊！”申宁正问：“怎么打？”沈冠平说：“朝山上打！”申宁正说：“子弹够不着！”沈冠平说：“叫警备队的长枪来打！”

    恰史晓单就伏在旁边，他说：“长枪也打不着，土匪躲在山上，看都看不见！”申宁正见两位主帅都不是打仗的料，就说：“我提议我们今天不能打了，还是保命要紧，保住兄弟们的性命。”沈冠平说：“何也？”史晓单倒十分赞同。申宁正说：“土匪人多，又居高临下，武器又好，我们怎么打得过，只有先撤退，以后再来消灭他们。”沈冠平说：“好，那就撤退吧。”说着就要爬起来，申宁正忙把他按住，说：“撤退也要讲策略，要不土匪会在背后把我们全打死的。”沈冠平这才想到爬起来的可怕，问申宁正：“什么策略？”申宁正说：“我们先在这儿放一阵枪，装作进攻的样子，实则分散摸到山右侧，在那儿放一阵枪大喊，冲啊冲啊，但人别往山上冲，只向来路冲回去啊。”史晓单说：“好策略。”他只想冲回去了。沈冠平对史晓单说：“那就快叫你的人依此而行啊！”史晓单就下令挨个传令去了。不一会儿，令传遍了。史晓单举枪向山上射击，警备队队员也一齐向山上开枪，一时间枪声一片。山上洪天龟见山下打枪激烈，以为山下人要攻山了，就叫全军放枪。但山下的人已慢慢地走掉了。

    洪天龟正打得火烈，突然从他的左侧枪声大作，紧接着“冲啊冲啊”之声不绝于耳。洪天龟以为遭到两面受敌了，几乎要命令全队从右面溜逃了。但枪声密集一阵过后却稀疏了，并没有一个警察冲上来，他探头一看，警察和警备队员却全都冲远了。洪天龟知道上了大当，大怒，抓起一杆步枪就瞄准一个跑得慢的警备队员，一扣扳机就让那位队员倒下了。洪天龟站起来大喊：“弟兄们，上当了，跟我追啊！”他身先士卒就冲了下去。但他的士兵并不和他追得一样快，大都磨磨蹭蹭追在后头。

    申宁正知道他的同伙和那些警备队队员往回逃一定逃得快，用不着担心，他担心的是土匪也有跑得快的，从后面追上来杀逃兵那是易如反掌，因此就知会程似猴和秦如豹和他三人断后。当他眼见有个警备队员倒下之后，就知道有土匪追上来了。他一个翻滚跌到那个队员身边捡起那杆长枪，枪口就对准了冲来之人。恰是那洪天龟胆大倒霉，扑的一声，他就倒了地。申宁正又推弹上膛，扑的一声，接着冲来的土匪又倒了地。申宁正再推弹上膛，扑的一声，再上来的土匪又倒了地。后面的土匪没有冲的了，全都卧倒了。

    申宁正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土匪爬起来。他估计众同人已跑远了，没有危险了，就要爬起来离开。忽一只手拉住了他。原来那个警备队队员还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申宁正认得这个警备队员，他叫袁命单。申宁正必须救他，他看了看周围，呼叫程似猴和秦如豹掩护，夹起袁命单就跳进了后边的土坑里，然后沿着坑壁横走了。程似猴和秦如豹在后面打了几枪，见见土匪没有追来，就退身回来护着申宁正回向县城了。程似猴和秦如豹所挑去的大洋，早已由沈冠平招呼其他的警察抱走了。

    这一仗干得不怎么漂亮，沈冠平和史晓单向县长李里善报告，土匪死了十七人，警察死了三人，警备队死了四人，还有多人受伤，两相比较，旗鼓相当。土匪的死亡数加报了十人，是保守的估计，警备队队员向山上放了那许多子弹，实际打死的土匪也许要多得多。但沈冠平和史晓单都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被打死。县长听了虽然不悦，但还是以表扬为重，他说：“不打紧，不打紧，还是胜利了，你们劳苦功高，下次多杀土匪就是了。”并以资鼓励，金无金的那一万大洋充财政用，另从县财政中拨出大洋五百五十块，牺牲者家属各五十块，参战人员各五块，余者给伤者治伤。另外还召开了授奖大会，沈冠平记立二等功得奖旗，史晓单记立三等功得奖状，申宁正、程似猴、秦如豹等得口头表扬。程似猴回来说：“狗屁，若不是申大哥出谋，只怕我等人都死光了。”秦如豹说：“瘟狗屁，得奖的应是申大哥，哪是那两个熊二。”申宁正说：“你们发什么牢sao，拿了赏大洋还不喝酒去。”于是三个人来到熊老五酒馆，叫上上等的熊胆虎骨酒喝起来，要一喝解心中千种不平。

    申宁正虽然喝着酒，但对后头村的事却是十分放心不下。金无金伙同警察杀了牛角刀的人，牛角刀会放过他吗？他越想越觉得牛角刀放不过，就立即叫程似猴和秦如豹不要喝酒了，去后头村走一遭。程似猴和秦如豹说：“一肚子闷气还没有喝散掉，去什么后头村。”申宁正说：“好，你们继续喝酒散闷气，我去。”程似猴和秦如豹哪会让大哥一个人去，就扔下酒瓶子说：“大哥，你以苍生为己任，我们跟你去。”

    三个人来到后头村，金无金正在翘首以待。见申宁正来了，忙问：“申探长，申警官，强盗抓住了吗？”担心之情嵌入面表。申宁正说：“你们快搬家吧。”金无金也不敢再问了，只哈哈着退着说：“搬家，搬家，只有搬家了。”就连夜全家搬走了。村上的人听说土匪没被抓住，又听说打死了几个土匪，不恨土匪倒恨起政府来了，这不是招惹土匪来杀他们吗！又见金无金搬走了，又恨起金无金来了，你一走土匪不拿我们开涮吗！怎么办呢？村上人左想无法右想无法，就只有搬家逃走了，于是就全都搬家逃走了。也剩下几个老弱病残逃不动的，他们只好说：“逃又逃不动，只好在家窝窝里等死了。”也有人侥幸说：“我们又没有杀他的人，兴许牛角刀见我们无辜，会放过我们的。”

    但是这些人全都想错了。牛角刀没有放过他们。半个月后，牛角刀来了，气势汹汹。洪天龟也来了，他受了一枪并没有致命，只是伤了右肩，来为他的右肩报仇了。牛角刀命令手下将全村还在的人集齐到打谷场，全杀了，用牛角刀，一个不留。洪天龟也动了手，用左手，用刀，穿胸破肚。全村死者，惨不忍睹，二十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