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走完同一条街,回到两个世界。自从那夜蓝唯爱只身离开以后,我在她的世界里仿佛就永久地消失了,形同虚设。纷乱的生活和无法捕捉出具体讯息的际遇,使我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是个太过荒唐的命题,别人的是发散性思维简答题,而我的都是选择题。他们可以凭感觉拼凑出一个答案,多少得到一些分数,而我的全是坑,要么死要么生。 蓝唯爱变了,翻云覆雨之间,换了一副面具,视我如陌路。确切地说,我被她刻意性地疏远了,却找不到任何原因,谜团如云雾缭绕。百思不得其解后,这成了我无法释怀的心病,像一块马蹄形的烙印镶在我的胸口。 比之石楠楠的背叛,蓝唯爱的找不到根由的冷漠和熟视无睹,更令我感到痛苦。罗曼·罗兰说,人类的痛苦达到顶峰之后,必须回降;要么痛苦而死,要么习以为常。痛苦而死实在为难于我,但习以为常却也说不过去。 我并不是没有去找过蓝唯爱,或者追问她,像一个虔诚的道教徒。很简单,哪怕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苦衷,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没有必要不说,不说算是怎么回事?想到这些,心里就来火,稍有碰触就要爆炸。 蓝唯爱孤身离开我的那夜后,我就有预感,总要有什么事发生,而且这事将非常恶意。果不其然,全都被我猜中了。她当夜离开以后,我又去酒店住了一夜,临睡前忍不住给她发了几条信息都石沉大海。我以为她睡了,但又不死心打电话过去,竟然关机了。关于蓝唯爱,我的心碎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次日在办公室久坐无聊,想起昨晚的事,给了蓝唯爱发了个信息,让她到我办公司来一趟。这次回复很快,草草几个字,我在忙李总,你有什么事? 这分明是挑逗我发火的节奏。以前哪里出现过这种事,随便一个短信,她准会出现,更别说什么打电话了。一看她的回信,我头顶冒火,这几天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一股脑都蹦出来了。 “蓝唯爱,你给我过来!”我一个健步冲到门口,对着偌大的办公室一声怒吼。就在那一瞬间,脑袋嗡嗡做响,理智在愤怒的冲撞中化为乌有。办公室里员工诧异使然,齐刷刷抬起了头,办公区内顿时静得可怕。 赵朵朵从陈小毛办公室隔壁的工作位上站了起来,小跑着来到我办公室外,有点紧张地问我,李总,怎么啦? 理智化为乌有的瞬间之后,我突然发觉自己的失态,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降低说话的分贝并收复自己狰狞的面目,“你们赶紧工作,都发什么楞?我喊蓝唯爱谈点事情。蓝经理,你赶紧过来,有点事和你沟通下。” 回头才对赵朵朵说,没事了,我找蓝唯爱谈点招聘的事,你去忙罢。转身回到办公室,四仰八叉地横陈在办公室会客厅的沙发上,心情沮丧至谷底。怎么说呢?不明白一趟北京之行,回来后怎么接二连三全是这种可怖的事情发生,我到底得罪了谁? “咚咚咚”,有人敲门。 我发出深重的反应,谁?进来!我其实猜出来肯定是蓝唯爱,以我刚刚那种似乎要杀人的样子,没有人敢在这时候登门造访。 李总,是我,蓝唯爱。门外轻声燕语,使我一下子仿佛听见我最初认识的那个蓝唯爱又回来了。可是细思之下,这平静的声音下,一点感情的色彩都没有,只如平常陌生人之间的对话,如此而已。 你进来!我坐起来表情凝重地看着她,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但她却并不理会。 找我什么事,李总?她态度冰冷如北极之深海。 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这几天怎么了。我尝试变换成友好的态度,以期与之好好沟通一下,解开我心中的谜团。 我很好啊,什么事也没有,如果没有工作上的事,我先下去了。她极其猖狂地回应我,完全不看我一眼。言罢全身而退。 我完全没有脾气了,从来没有一件事令我如此尴尬和恼怒,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如此态度和我说话,而我却几无还嘴之力。如果怒火可以攻心,我的心此刻必定正在火里焚烧。 蓝唯爱,你!我指着她,像指着一个隐身的虚无存在,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转身离去。他妈的,生活如此cao蛋,我却毫无办法。眼见蓝唯爱转身走了出去,我的胸口突然疼痛如刀割。这是精神上的疼痛,不是药物所能治疗的痛。 贱人!我一脚踢翻了会客厅放桌上的一套茶具,茶水瞬间撒了一地,茶叶从瓷杯里甩出来,湿漉漉的黏贴在地地毯上。但如此这般又如何,丝毫不能消灭我心头之恨。贱女人,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你,使你翻脸如翻书如此态度对我。你以为是演电视剧么,现在还流行他妈心有苦衷?倘若真有不可告人秘密,总也是没必要变脸如此之快。 也罢,既然如此,权当我李絮从没有认识过你,以后也莫怪我无情。生活总要继续,对我而言,再深的痛都没有当年林婉儿之死带给我的痛刻骨铭心,你们又算作什么东西,爱来来不爱来滚,老子没心情陪你们玩了。猜不透的人心,看不懂的笑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罢。
我想真实的生活其实就是这样,爱恨情仇、家仇国恨,哪有一样不是令人纠结郁闷,在患得患失中度过。什么狗屁难得糊涂,那不过是妄人自我慰藉的借口罢了,人生不如意事本来就十有八九,我已无谓。 忘却痛苦的方法是一刻不停地使自己忙碌起来,营销人本来就没有过多的业余时间,为了更快地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我把全部的时间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了。辰元小区我回去得很少了,所有的活动轨迹都围绕工作,晚上通宵,白天回去睡半天。回想刚毕业那会,从一个最基层销售员,努力爬上来爬到现如今这位置,我好像从没有这么拼命过。 陈小毛从上海回来后,状态略显疲劳,看样子老方又给了他不少压力。压力是自然的,公寓加推在即,新项目里里外外都要管控cao心,工作轻不了。对我而言,饥荒的一周很快过去,错乱不堪的一个月也过去了。情感的伤痛,或多或少随着时间的剥离,稍微淡化而去。 上周公寓加推,仍旧卖的火爆,小毛心情大好,我心里也稍是安慰了一些,情场虽然失意,好在职场得意,销售任务超额完成,月底奖金肯定又少不了,估计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我相信,金钱的洗礼将如风暴一样,迅速席卷过我不堪的记忆,使我加速忘记痛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现在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时序进入十二月,天气变得更加凉了。几天前的一场雨,使气温骤降,到商场给自己添了几件冬装,透过商场落地窗看见行色匆匆的人流,忽然想起自己如今孑身一人,不免心下一阵伤感。到附近肯德基里小坐了一会,想起很久没有回家过了,很久没有给老父老母打过电话了,心底一阵内疚。 走出商场大门,站在冰凉的冬季,给父母拨了个电话,寒暄了几句,却也不知说些什么。挂了电话,到最近的银行,给他们汇了五千块钱,算是自己的一点孝心。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孝心只能是一件奢侈品了,只能远望而无法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