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话 午夜歌姬（三）
“猜你妹！”我恨恨朝那戏魇啐了一口。 打量着老娘瞧不出来么？她分明就是靠着自己能看透人心的本领，想借机挑拨离间！瞧见了吗？现在缇月对她的话已经半信半疑，目光闪烁着在我和胡沁薇之间来回穿梭，要是再让她说下去，还不知会抖出什么好的来呢！ “你也别废话了！”我冲她挥了挥手，冷冷地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过就是想要把乐平带走，老娘今天明告诉你，不！可！能！你要不信咱俩可以练练，我也不是吃素的！” “哎哟，你怎么听不懂呢？”戏魇貌似惋惜地摇了摇头，“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就连茅山的高手都奈何我不得，你以为就凭你手上那颗金珠，便真能与我一战？你太天真了。亲爱的小妹子，这世上的事往往都是无奈的，你越想要得到的东西，老天爷就偏偏不给你。你和乐平的缘分早就走到了头，强留着他也没意思，听我一句劝，你想要男人，身边那位司徒小哥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何必非乐平不可呢？” 啊咧，听她这话的意思，司徒厉“喜欢”的是我？别闹了！你们想想，自打那家伙在这本书里出现以来，他给过我好脸，说过一句好听的吗？再说，司徒厉以前可是画眼线的，被一个娘娘腔喜欢，恐怕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吧？ 我冲戏魇“呸”了一口，大声道：“得了，你也别跟我啰嗦，老娘没兴趣听，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把乐平交到你手上。不仅是我，这屋子里每个人都是这样想，我们是一条心的！你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我倒想见识见识，你是打算唱戏来杀我吗？” 戏魇颇为遗憾地耸了耸肩：“真是没办法。我见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原本不想和你动手的。现在可怎么办？” 话音未落，她双手突然向上一抛，从袖子里涌出无数条红绫，像奔腾的河水一般朝上方涌去，牢牢粘在天花板上。然后，垂垂吊吊地蔓延而下，霎时间，整个客厅被红色所包围。 那戏魇闲闲地用脚勾住其中一条红绫。轻巧地只一跃，便腾到半空中俏丽地亮了个相，水一般的红色布幔在她的腿间腰际缠绕。看上去竟有种妖异的美感。 “我不爱打架。”她在半空中荡秋千似的飘来飘去，一面自顾自低头对我道，“不是你给我一拳，就是我赏你一脚，终究没什么趣味。不如。咱们来玩个有趣的游戏，如何？” 我最烦这种人，既然是来找麻烦的，就不能爽快点吗？唠唠叨叨没个完，一会儿要猜心。一会儿还要做游戏，老娘哪有那么多时间来伺候她？ “你到底要干嘛？”我霍地站起身。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左腕上的金珠——赐予我力量吧，我是那啥啥！ “别别，别慌着动粗，咱们都是文明人。”她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衫，眼中闪烁不定，似有向往之意，“记得年少学戏时，日子过得很苦，每天唯一快乐的时光，就是晚上吃过饭后，跟师姐弟们玩捉迷藏。院子就那么大一点，可大家就是有本事找到地方藏身，还能不被当鬼的那个发现。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不管我们怎么笑怎么闹，师父也不会骂一句。时隔多年，我倒真有些怀念那样的时光，不如，你们陪我再玩一回？只要你们能赢，我就马上离开，从此不再为难你们，如何？” “老娘才不……”我正准备跳着脚地骂她，却被司徒厉拽住了。 “唐双喜……”他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勉强维持着平静对我道，“你难道真想跟她拼个你死我活？坦白说，你和我，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现在她提出的这个方法虽然荒唐了点，但至少，我们可以试一试。” “你有病啊！”我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我家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五个人能藏到哪去？再说，这该死的女鬼最会猜人的心思，要想知道我们藏在什么地方，还不是易如反掌？” 司徒厉看样子有点生气了：“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如果有一线生机，为什么非要选必死无疑的那条路？对不起，小爷热爱生命得很，不会陪着你拿命开玩笑。” 说着，他抬头看向戏魇：“你说怎么玩？” 戏魇嘻嘻一笑：“对嘛，还是你这位小哥懂得审时度势。很简单，你们是人，我是鬼，所以，就由我来抓你们。十分钟之内，你们可以在这间屋子任何地方躲藏，只要有一个人没被我找到，就算是我输，那么，我会马上从这儿离开，绝对不会再来。但如果你们全被我找出来，那就对不起，乐平乖乖跟我回阴司复命。当然，你们有反悔的权利，到那时，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有意见吗？” 我还想说话，被司徒厉一把挡了回去：“没意见，什么时候开始？” “呵呵……”戏魇掩嘴而笑，“我时间可不多，就现在开始吧，我数十下，一……” “等一下！”我心里好一阵震颤，连忙打断了她，道，“先说好，在这十分钟之内，你绝对不可以伤害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这只是一个游戏，你答应吗？” 妈的，我居然沦落到和鬼魂讲条件的地步，这些年我认识那么多鬼，除了那些个成天在我家混吃混喝的废物可以轻易任我控制以外，其他的角色，可都不是好惹的。其实说白了，他们就算出尔反尔我也没办法，可这句话不说出来，我实在没办法安心。 戏魇直到这时，方才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停在我身前，好像很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游戏是我要玩的，怎么可能不遵守规则？快点去藏啊，我迫不及待要开始了呢！”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背对我们趴在墙上蒙住了眼睛，不紧不慢地数道：“一、二……” 我迅速将胡沁薇推到司徒厉怀里，迅速丢下一句：“照顾好她。”便飞快地拽着乐平的手腕冲进厨房。 现在这种情形下，我只能把他牢牢控制在自己身边，才能完全放心。 “四……”戏魇的声音像水一样，追在我们身后跟进了厨房。 其实她的声音挺好听的，但现在听来，却像是丧钟一般，每数一下，我的心就紧一分。 之所以拉乐平来厨房，是因为相比其他房间，这里堆放的东西最为杂乱，除了厨房必备的用品之外，还有好几个盛着蔬菜和米面的大筐，别说戏魇了，就算是我这个主人家，要在这里面找东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尽量让自己不要手忙脚乱，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竹筐移开，冲到角落之中，扳开墙壁上一道暗门。 只有我和乐平知道这道门的存在。 这间房子装修时，我爸特意在墙壁里修了一个小小的储藏格，打算将粮油储存在里面。可没过多久，他发现墙壁之中既潮湿又不透气，粮食放在里面反而会加速变质，因此不上半年，就将这个储藏格彻底弃用，打那之后，这地方也就彻底变成了我玩乐的地方。 小时候，我和乐平两个人可以轻易地藏在里面，现在呢？ “六……” 戏魇还在不慌不忙地数着。 再不容我细想，我使劲打开那道门，将乐平推了进去。自己先将那几个大筐小心翼翼地摆回原位，努力清除掉所有痕迹，然后，也跟着钻了进去。 好吧，事实是，我根本钻不进去。 这储藏格实在太过狭窄，乐平只能曲着腿弓着背勉强缩在里面，他的身体已经占了大部分地方，我用了各种方法和姿势，不是会露出腿，就是会抵住背脊，总之，门始终关不上。 “九……” 戏魇的计数已经到了尾声，我心里不可避免的开始慌张起来。 不行，不管她到最后会不会信守承诺，至少现在，只有所有人都不被她找到，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我再顾不得许多，死命又往储藏格里挤了挤，将自己团成一个团，终于勉强将门关上了。 “十！”就在这时，戏魇也数完了最后一个数。 我擦了擦头上涔涔的冷汗，吁出一口气。靠，谁家玩捉迷藏会玩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你们都藏好了吗？我要来了哦——”戏魇拖长了声音，像开玩笑似的叹了一句，竟径直朝厨房走了过来。 我心里顿时往下沉了沉。不……不是吧，难道是我于沿路上不小心留下了某种记号？ 我一手抓住了乐平的胳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屏息定气地探听外面的动静。 戏魇拖着双脚在厨房的地砖上行走，发出“沙沙”的声音。她动作很慢，听声音，她先是打开橱柜往里瞧了瞧，然后又拉开了冰箱，最后，将所有的抽屉的翻了一遍。 我真的很想吐槽——谁他妈会藏在抽屉里啊！ 突然，她发出了一声轻笑，转变方向，直直朝我和乐平所在的储藏格走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得最后，她与我们只剩下一墙之隔，并且将一只手放在了门板上，发出“当”一声轻响。 我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死死捂住了嘴。 “一个人是生路，两个人就是死路，现在，你明白了吗？”她说。